楚楠跟韋太后自然而然的見的更少,離的更遠。一來是歲數漸長,母子也要講男女之防的。二來是楚楠要學的東西更多了。短暫的晨昏省視的時間裡,韋太后只能抓緊時間說些要緊的事,多是叮囑他杜微慎防,朝乾夕惕,或是詢問他的課業。
而楚楠說的最多的是匯報自己近日來讀了什麼書,做了什麼事。
這種情況在宮裡是常見的現象。說是母子,其實更似上下級。
久而久之,便形成母子之間慈孝有餘,親近不足的情況。
韋太后生活在這種環境中太久了,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在她看來,官家每天就算自己不能來,也一定會遣人來問她的衣食起居,有好東西都會拿來孝敬她。她疾病時親奉湯藥,伺候她。給足了她體面。可謂是很孝順了。
而楚楠也同樣覺得韋太后很好,韋太后只生了一兒一女,這些年來盡心教養扶持他繼位,儘管當初自身都難保,尚且為他籌謀。對比荒唐的先帝,韋太后就顯得無比的好。他心中很感激,幾乎所有的孺慕都給了韋太后。他覺得韋太后做的足夠好了。
但是,在這種自我宣告的背後,內心到底是不是真的感到滿足了,那就不為人知了。
也許他曾經因為沒有感受到真正的『家』,所以才會覺得自己應該滿足,然而看著他是那麼的喜愛范雪瑤,喜歡和范雪瑤母子在一起的時間,哪怕什麼事也不干,也覺得很快樂。恐怕他以前還是覺得不滿足的。
楚楠聽范雪瑤說起過好幾次和宮女們玩遊戲,大多數都是她贏,樂滋滋地說她讓宮女們做了什麼針指,又讓她們做了什麼好笑的事。他都聽的津津有味的,他喜歡聽她說這些家常話,更喜歡看她無憂無慮的笑容。
正因為喜歡,而且也是知道她只是玩樂,並非有些人沉迷的賭博,所以他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只要是隨便玩玩的,抹骨牌和下棋沒什麼區別。而且,真有賭博那心的人,什麼都是賭具,世間萬物皆可賭。
宮女們被楚楠撞見和主子抹骨牌,饒是知道官家對娘子一向寵愛,心裡也禁不住地泛怯,匆忙把骨牌、茜氈和被拿來當做銀錢替代品的珍珠給收拾下去。
范雪瑤見她們那後怕的樣子,內心跟熱播劇的彈幕似的,嗡嗡吵的慌,就叫她們沖兩盞茶過來,然後就讓她們出去了。
「這些個丫頭,看她們平日膽子也不小,誰知道見著官家就泛怯了。」范雪瑤捧過一隻青瓷盞遞給楚楠,含笑搖頭道。
楚楠說:「膽小點也好,才不敢行逾矩的事,免了不知多少是非。你平時上點心,倘若有哪個不規矩,你也不要因此心軟,報上去,再給換個懂規矩的來。」
范雪瑤因而笑道:「她們雖然憨頑,所幸有畫屏看著,倒還算穩重,不曾招惹過什麼是非。倒曾有個狡猾的,不多時就因與前殿承應的宮女尋釁滋事,被我打回換新人來了,倒是溫馴的多。」
楚楠笑著打趣:「太過溫馴也不好,不敢違逆主子的意思,怎麼規勸你?」
范雪瑤嘟起嘴,戳了戳他的胸口:「規勸我什麼?我明明這麼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