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紅雲笑道:「不過是一個師娘,咱家也有婆子進出,我倒沒瞧出有那樣厲害的。」
那小丫鬟笑嘻嘻地說:「真的,我不誑你,那師娘真的厲害。我們婦道人家,越是清白出身的越是吃虧,倒不比那些下賤出身的肯捨得出去,要是家裡男人不爭氣,叫糊住了,豈不吃大虧?我娘就是,家裡這兩年做了點小本經濟,倒掙了幾個閒錢,我爹就嫌那錢燙手似的,接了個院中姐兒回家,做了我姨娘,雖然腌臢了點兒,要是她本本分分,倒也沒什麼。我娘前幾年養我弟弟的時候,吃了好大苦頭,落了些病根。只是那姨娘在院中學了好多下流手段,哄得我爹樂不得。仗著我爹偏著她,總欺負我娘。沒多久,她養下個兒子,我爹喜歡的心肝肉的叫。她更不得了了。連我弟弟都敢害,險些一壺開水燙了我弟弟。我娘又心性軟弱,整天以淚洗面,全不知如何是好。後來經人介紹,我認了個師娘做乾娘,求她幫我親娘一把。我這乾娘可有手段,現在那姐兒養的兒子病懨懨的,奶都吃不下,我瞧著是沒幾天活頭了,那姐兒自己也整天害病,我爹連她房門都不進了。」
紅雲聽了,驚訝道:「怪不得前不久我見你還整天耷頭耷腦的,好沒精神,我還勸你呢,今天又笑嘻嘻的,原來還有這些在裡面。除了你那姨娘,你娘日子就好過了。」
小丫鬟臉上露出得意之態,呸了一聲:「可不是,那賊賤的姐兒,敢害我弟弟,活該沒兒子。害了賊心,就得死的爛臭。才解恨!」
趙氏聽了幾句,就走進了穿堂,小丫鬟見了,忙住了口,把趙氏接進屋子。
趙氏歇了會兒,吃了茶,心裡一直想著紅雲和小丫鬟說的那些話,那小丫頭卻走了,趙氏便將紅雲叫了進來,問她:「剛才那小丫鬟是哪裡做事的?」
紅雲有點兒緊張,回道:「是廚房裡做事的小娥,因著上次她央我做個香包,特送了碗飲子涼水來謝我。與她說了幾句閒話,她說要回去做事了,就走了。」
趙氏點點頭,須臾,又隨口問道:「方才我恍惚聽著你們說什麼師娘的,是怎麼回事?」
紅雲見趙氏聽了她們的話去了,愈發慌張,可趙氏問了,她又不能不說,只好把小娥的事兒說給了趙氏。
趙氏聽罷,神色微動,身子坐直了一些:「那師娘,果真如此厲害?」
紅雲見她沒有動怒,小心道:「似乎是有些奇異手段,之前我見小娥總是滿身愁緒,唉聲嘆氣的,後來一日卻突然神采飛揚,必定是煩心事解決了。」
趙氏點點頭,打發紅雲下去,又將自己的陪房丫鬟,後來配了管事做媳婦的周氏叫進房裡來,悄悄對她說:「你叫你家的去小娥家附近打聽打聽,看看是個什麼模樣,這事幾分真幾分假,家來回給我知道。你向小娥打聽打聽,她那乾娘又是什麼來路,住在哪裡。只說是你想求個子,可別把我戳了出去。千萬記得,切莫走漏了風聲。」
媳婦兒聽了話,點頭出去了。不急著找丈夫吩咐事兒,只回去干自己的活兒,直到忙完了,回房才同丈夫說了事。後來丈夫出去替府里採辦油燭,便趁機去了小娥家,向周邊鄰里問詢了一番,確認果真有這些事。就回來說給趙氏聽。
趙氏知道了那師娘的寓處,便沒了動作。周氏夫妻倆原以為趙氏這麼上心的打聽師娘的手段和住處,是要整治什麼人,思來想去,要麼是想籠絡丈夫的心,要麼就是想教訓哪個輕了骨頭的小妾新姨,也可能是想整治大房的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