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總想著,這范雪瑤那哪裡襯得上皇后之位?她總是看不上范雪瑤的。
可如今這樣近地看了,她才發現,范雪瑤不過剛剛坐上後位,竟然就有威勢了。明明帶著笑,卻顯得不怒自威。這份威勢,從哪裡來的呢?是官家的專寵,這些年來的春風得意,養出來的吧。
反觀她自己,從前的那些自矜自傲,都伴隨著孤枕冷衾,消磨盡了。
她以前哪裡有想過,會有風水輪流轉的一天。如今她倒要來伺候這個她從前百般輕視的人。
李秀雲垂下頭去,心情說不出的複雜,酸苦的滋味湧上心頭。
李秀雲從未得過寵,便已失寵,且娘家見她在後宮之中默默無名,早已將這個女兒拋之腦後。她以前奢侈享樂慣了,吃要吃最好的,喝要喝最好的,簪戴的簪釵釧環要最新最美,裁衣的料子要最華麗奢美。
沒兩年,她帶進宮的那些銀錢花費一空。可宮裡人都知道她失寵於官家,都看人下菜碟兒,一應宮分月料,送來的總是次等的。她又好面子,靠著那點子美人的份例維持曾經體面,日子委實不大好過。
這一刻,她只萬分後悔,當初選秀時,她怎麼就沒有與范雪瑤熟悉親熱起來,否則她不就能像那個孟采女一樣,靠著范雪瑤的幫扶,縱使位份低微,日子也甚是快意。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李秀雲過慣了奢侈的生活,讓她只守著美人位份過一輩子,她怎麼可能甘心。她只好把自尊心按下去,趕來伺候這個她從前輕視的女人,希望能哄得范雪瑤高興了,把以前的事兒翻篇。自己能得到些許益處。
最好,是讓她見見官家。官家幾乎是住在椒房宮裡的,她來得勤了,總能見到的。
范雪瑤從頭聽到尾,這些女人想的幾乎都是一碼事,從前她們不是不想來她的披香殿,好趁機見到楚楠,分些寵。可她那時候只是宮妃,她們這麼做不體面,為了寵幸連臉都不要了。所以只有一些位分很低,不在乎體面的敢做。
可現在她是皇后了,宮妃侍奉皇后是天經地義的。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從她封后之後,來趨奉的妃嬪絡繹不絕,爭著搶著獻殷勤,有時她們自己還內鬥,鬧得烏煙瘴氣的。每天為了接見她們,她還得特意梳妝打扮,沒幾天,她們不累,范雪瑤自己就煩了。
用完早膳,她就讓畫屏去開了庫,掇了幾匹絹綢出來。
給楊婕妤、袁美人、李美人、唐美人每人發去了一匹。
范雪瑤微笑道:「總聽你們說日子清閒,正好這裡有些針黹活計,都是給太后娘娘做的春衣,本該本宮自己做的,只是懷了身孕,勞累不得。既然你們這樣說了,想著分給你們做也好。侍奉娘娘,是我等後宮的責任,想必你們也明白……本宮也不知諸位女紅做的怎樣,這些料子你們先拿回去,盡力做出來本宮瞧瞧。要是做得好,想必太后娘娘穿著也喜歡。」
楊婕妤與袁李唐三美人面面相覷。
雖說宮裡的尚功局有一職責是督管妃嬪宮人女紅,但這已經成了虛詞,沒有真正要求妃嬪做女紅的。
可是皇后都直接吩咐了,還說是給韋太后做的,她們哪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