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次,他被打得太嚴重,半夜發了高燒,差點就死了。是小景發現不對,我便去叫了人,把他救了出來,大半夜送到最近的醫館救命。」
晏雲清感覺呼吸都有些遲滯。他倏忽間想到,他們坐在逃離晏家的車上時,梁山月曾經輕聲說過一句話。
他那時嗤笑晏岑會裝,而梁山月說:「總比裝都不裝好……」
——他那時,是在說自己的爸爸嗎?
晏雲清的父親會打他,但礙於自身的臉面,那些打罵更接近苛責而非暴力。晏雲清身上會有傷,卻從來不是無法在短期內治癒的傷。
但梁山月的父親不一樣,他連錢都沒有,更沒什麼臉面和底線。他實施的是實打實的暴力,甚至能把自己兒子打到瀕死。
想到這,晏雲清的心情五味雜陳。事實上,同樣是慘,沒必要比較個上下,但他卻在此刻意識到,梁山月的過往,確實比他自己要艱難得多。
這樣的人竟然能爬到和他並肩的位置,還真是了不起啊。晏雲清心下感慨,也明白了梁山月會願意給奶奶專門建一棟房的原因。
畢竟是曾經救了一命的交情。在那樣的生活環境下,奶奶和徐時景是唯二對他流露善意的人了吧。
說實話,同為喜歡徐時景的情敵,晏雲清以前是有幾分看不起梁山月的感情的。
特別是梁山月還試圖評判他對徐時景的情感,仿佛把自己放在兄長的位置,這讓晏雲清分外不爽。
明明也想跟徐時景在一起,明明一直在後悔當初沒有堅定地相信他,口中卻說著「只要小景幸福就好」,一副不爭不搶的樣子,真虛偽。
現在想來,梁山月有一點沒說錯,晏雲清確實挺高傲的。他將梁山月當做情敵,從沒想過平視他的感情,於是將他的那些真切的奉獻都一股腦歸結為偽裝。
徐時景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比起和自己在一起,梁山月願意為了他的幸福放手,哪怕他喜歡徐時景。
晏雲清以前不理解他那一套甘願放手的愛情觀念,現在嘛……還是不太理解,但他開始明白對方的心境了。
他想,我應該跟梁山月道個歉,為我以前的高傲和輕視——雖然有些遲了。
他的思緒有些混亂,頭也暈暈的。晏雲清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正這時,梁山月收拾好了房間,下樓跟奶奶道了聲晚安,招呼晏雲清上樓。
二樓有三間臥房,從樓梯處上來,正對著的就是梁山月和徐時景的房間,徐時景幾年沒回來過,他的房間被上了鎖。還有一間客房,就在梁山月臥室對門。
梁山月打開客房,裡面陳設很簡單,正中間是一張床,還有一個衣櫃,附帶一個小衛生間。臥室的面積完全比不上古堡里的,但布置很,晏雲清環視一眼,身體放鬆下來,奔波多日的疲憊後知後覺地爬上身體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