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的苦難,和精神上的折磨,究竟哪一種要來的更加難以忍受一些?
蘇耶爾無法對此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來。
所以,他其實也有過很多次在夜半的時候從噩夢當中驚醒的經歷,而每一個夢境都大差不差的是幾乎相同的內容。渾身上下都籠著一層金光的托納蒂烏垂著眼冷冷的看著他,一隻手持著同樣是金色的長槍,槍尖就抵在蘇耶爾的咽喉上。
甚至只要他的喉結稍微的上下滑動,就能夠感覺到槍尖在咽喉處劃開來皮肉的痛楚。
但是,比這種疼來的更盛的,是對方所流露出來的那種冷厲的表情。
少年人的戀愛與喜歡大抵就是這樣的東西,或許等到年齡更大一些、經歷的事情更多一些之後,他們便會明白那實際上並不是什麼非常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眼下,感情就是這樣能夠讓人為之牽腸掛肚,即便只是喜歡的人的一個眼神,亦或者是一句話語,都可能會有如遭遇了什麼大起大落一樣,在床上翻來滾去的思考其中是否還有什麼其他的深意。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就算是能夠將凡世間的一切都在之間把弄,有如操縱著傀儡絲一般,面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的操縱著歷史的進程的邪神,在遇到了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依舊會患得患失,失了所有的冷靜與分寸。
這樣的焦慮與擔憂已經困擾了蘇耶爾許久,而在得到了克圖格亞的永久解鎖卡的時候,蘇耶爾曾經以為他能夠把這件事情在托納蒂烏的面前永遠的瞞下去——
直到現在。
當蘇耶爾同托納蒂烏這樣說明了之後,他的心頭忽而生出了一種塵埃落定、亦或者是一塊兒石頭終於落了地的感覺來。
不管怎麼樣,今日之後,他至少不會再為這個問題而感到煩憂,他終於會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來——無論這個答案究竟是好還是壞。
蘇耶爾在一口氣的講這些話語吐露了之後,就一直都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托納蒂烏的臉,要從這公正的【太陽】那裡得到屬於自己的最終的審判。他的面上帶著一副大無畏的神情,或許唯有那始終都在輕顫著的睫毛,象徵了蘇耶爾的內心或許並不像是他面上所表露出來的那樣的平靜。
在蘇耶爾緊張的等待著這一柄一直都高懸在自己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下、給予他最終的審判的時候,他看見托納蒂烏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個帶了些無奈與極致的包容意味在其中的笑來。
「蘇耶爾。」他問,聲音裡面帶了些痛惜,「你一直都在為這樣的事情擔憂嗎?」
這是托納蒂烏從未想過的。他以為蘇耶爾會在他的庇佑下安然、快樂的度過自己的生活,卻忘記了少年人的心思並不是白紙上書寫下來的那些計劃,只要制定好了就會不出任何錯誤的被執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