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白腦中突然一片「嗡嗡」聲, 聽不到星河的說話聲, 他想,管你名字是什麼, 管你名字是不是從詩里取的,管你名字多好聽, 你爹再有文化也挨不住他兒子是坨狗屎。
都說人死前會閃過走馬燈,陸霜白卻感覺此刻自己腦袋飛速旋轉, 清明得很。他一會兒感覺今天可能得去見太奶了,他記得太奶可是燒得一手好菜, 死了也不虧;一會兒又想起那黑白兄弟說會給他特殊待遇,他一進地府就是公務員, 鐵飯碗啊, 生前沒這待遇,死後功成名就!
胡思亂想中, 只見星河已經從碎牆中起身, 顫顫巍巍站直了身體, 他背後的石牆窸窣掉落, 眨眼間坍塌在腳邊,卻愣是一點也沒砸到星河。
陸霜白低聲喃喃:「怎麼不砸死你。」
星河笑道:「讓你失望了。」
說著, 他踉蹌著向陸霜白的方向走去,一邊走著,他的模樣隨之發生了變化。
他原本是陸行風的模樣,漸漸地,他臉上的皺紋神奇般消失,微佝僂的背脊直起,不過一眨眼的瞬間,一個平平無奇的青年形象便出現在陸霜白眼前,正是卓天昊的模樣。
「你倒是比你爺爺能耐,陸行風雖也擅長符文之術,卻不如你這般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踏進了天師的門檻,陸行風教出了一個好徒弟。」
他血亮的雙眸緊盯陸霜白,像是在欣賞自己捕獲的獵物,似乎十分心有成竹面前的人絕不會逃過他的手掌心,直到走到陸霜白面前,他停住了腳步。
「這是你的高中同學吧,我和他也是很有緣分。」他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和他做了一場交易,我給他好運,他死後的人皮便給我,可沒想到他天生霉運。」
星河攤手聳肩,一臉無辜,「可惜啊,過了沒幾個月,他便意外死亡了,這真的不是我做的哦。」
「這人皮可是個好東西,穿上人皮不腐不爛,我用了好些年了,現在脫掉還真是有點捨不得,不過嘛……」星河細細打量著陸霜白,十分滿意,「我很快有一張新皮了,你長得很不錯,我很喜歡。」
「宿淮和我說你擅長偽裝,不止行為舉止,就連外表也能偽裝得天衣無縫。」陸霜白臨危不亂,繼續道,「可如今你卻用人皮偽裝外貌,而非化形,你是不是不行了?」
男人不能說不行,道理適用於各個物種的雄性。
星河心生燥意,輕而易舉被挑起了怒火:「作為謝禮,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保證無痛,童叟無欺。」
說完,星河抬起手,從血肉翻開的邊緣扯住翹起的皮膚,就像撕葡萄皮一樣,一次又一次,將扯下來的破皮扔在地上,終於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樣——
劍眉醒目,庭如滿月,翩翩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