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黑煙已近至陸霜白面前,化為人形,仿佛電影裡的慢動作,時間在這一瞬間拉長,足以讓一秒內發生的事清晰地印在瞳孔中——
靳默抱住了他,與此同時,對方用黑氣凝聚成的利刃,從他後背瞬間貫穿了兩人的心臟。
冰涼的痛意從胸口轟然傳遞至全身,陸霜白緩緩低下頭,震驚地看向胸口處的黑色血洞。
「殿下不愛我,那便恨我吧,這輩子你只能恨我一個人,永遠只恨我一個人……」靳默渾身顫抖著,他不再偽裝,死前終於拋棄了那些可笑的幻想,他祈求著詢問,眸光滲人,「殿下,只恨我,好嗎……」
陸霜白將他從身上推開,回答他的依舊是拒絕:「不,你不值得。」
……
在靳默抱住陸霜白的那一刻,慢了一步的宿淮終於掙脫出巨怪,抬頭的第一眼,血色一片。
跨越數十米,兩人視線相對,他看到陸霜白彎起眼,對他笑了一下,嘴唇一動,無聲說了三個字,是「對不起」。
對不起,我又沒做到。
對不起,又要離開你了。
宿淮全身血液仿佛都被凍住了,他甚至忘了接過倒在地上的人,他不敢置信接受眼前這一幕,表情是從沒見過的茫然,只有胸膛還劇烈起伏著,哽咽道:「哥哥……不要……」
——我們的時間還很多,慢慢來。
——年後再去領證吧。
——我答應你,這次一定選你。
他連滾帶爬,跪倒在陸霜白身邊,卻不敢碰觸他,眼淚密密麻麻湧出,說話聲碎成一片:「哥哥你忍住,你不要睡,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陸霜白想安慰宿淮,想叫他別哭,可一說話,只帶出嘴角邊的血沫。胸口的傷並非普通的攻擊,他的元神也重傷破碎,靳默是真的想和他同歸於盡。
心臟碎裂,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耳鳴聲填滿耳蝸,他看到宿淮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懷著歉意,他漸漸閉上了眼。
這一幕仿佛回到了從前的那個夜晚,宿淮如困獸般埋首在陸霜白耳邊,發出絕望悽厲的悲鳴:「不要——」
天雷終於穿過雲層劈下,貫穿長虹,積攢了百年的怒氣,這道雷不同尋常,如天光白晝,耀眼非凡,等白光消失,連一片衣角也不復存在。
沒有人看到靳默消失前,他曾伸出手,努力夠著陸霜白的指尖。
如千千萬萬次一般,觸碰月亮。
他的眼前浮現出當年與殿下的第一面,是殿下先伸手將他的手握住。
一滴淚填滿了他臉上的溝壑,他輕聲道別:「殿下,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