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安安啊。」
婦人說,「一向是個乖巧善良的孩子,他做的是好事。雖然已經幾年了,但我總相信,安安會醒來的,你說對嗎?」
不知怎麼,眼前仿佛浮現蔣欣欣的臉,一點也不溫柔,反而凶得要命,叫他:「顧星隕!你再賴床,我就掀你被子了啊!」
顧星隕紅了眼睛。
他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將目光轉向那一株鮮活的百合。
走的時候顧星隕又去了一趟護士站。
那裡的護士對A3病房的一家人也很熟悉了,聽到他問,立刻就說開了,「你說常律師那家是吧?是我們這護理得最好的病人啦,也不用我們多操心,都是他們家裡人天天過來,給他做按摩擦身體,你是不知道哦,一般人躺床這麼多年,肌肉萎縮得可厲害了,就他們家上心,常律師現在的身體都挺不錯的,唉,就是不知道遭了什麼孽,這麼好的一家人,發生這種事……」
顧星隕又問費用,是不是還有什麼不足需要繳納的,護士溫和擺擺手:「不用啦,他們家不缺,常媽媽好像是說有個好心人吧,每個月都有巨額的醫藥費打過來,不勞你費心啦。」
說著,又好奇問:「對了,你也是常家人嗎?我怎麼從來沒看見過你?」
顧星隕幾乎落荒而逃。
看來他的確沒來看過常安。
但他也不是什麼好心人,或許只是拿錢買心安,而已。
回到車上的時候還早。
顧星隕感覺到難受,上車便用手肘遮住了眼睛。
前排司機有些為難,小心翼翼地問:「顧總……我們去哪?」
顧星隕這才回神一般地將手拿下來,他睜了好一會眼,才道:「回公司吧。」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了。
偌大的安京,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無家可歸。
還好,公司里總是熱鬧有人氣的。
有助理下來迎他,沿路有人看見他,都恭恭敬敬叫:「顧總。」
徐承英也沒想到他回來這麼快,親自去電梯面前迎,只是看見顧星隕的時候,又敏感察覺——與上午相比,現在的顧星隕仿佛更脆弱了。
「去看過常家了嗎?」
「嗯。」
顧星隕隨口一應,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你之前不是說還有好多文件要簽字嗎,拿來。」
那一天,顧星隕簽字簽到差點不認識「顧星隕」這三個字。
還好他的字從成年後便沒什麼變化,龍飛鳳舞的,很有當年的顧小霸王的風範。
徐承英在一邊為他細細講解最近公司的諸多決策,初步將重要文件處理完畢事,天色已然擦黑。
顧星隕看表,都七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