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熬過了最難的兩年,公司稍有規模走上正軌了,顧執奕也長到了三歲,雲瓊就開始逐漸將自己的生活重心,從事業上向家庭上轉移,當然準確來說,是向顧執奕轉移——
她為顧執奕制定了一份足矣稱得上嚴苛的教育計劃,替顧執奕規劃好了一個不准逾越的框架——
近二十年來不准顧執奕踏出框架半步,不准顧執奕生出計劃之外的任何「多餘」想法。
而這一切的一切,事實上都只源於雲瓊對顧靄的恨意。
她恨顧靄,想要報復顧靄,可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因此便將希望寄託到了顧執奕身上,想要將顧執奕培養成為足夠優秀的人,有朝一日終究能同顧靄抗衡。
不過事情終於在前不久出現了變化——
單身多年,將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顧執奕身上的雲瓊,意外認識了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外國男人。
兩人迅速墜入愛河,雲瓊好像忽然就對顧靄釋然了,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強加給顧執奕的這一切其實很不應該,所以在不久前,雲瓊決定和新男友一起出國,也終於就此放棄了對顧執奕的「掌控」。
「就是我去酒吧那天,」講到這裡,顧執奕稍一停頓,才扯了扯唇低聲繼續道,「那是我母親去國外的第二天,她臨走前向我道歉,說不該讓我一直活在她給我既定好的軌道里,很多事情是否有意義值得做,該由我自己判斷,所以我第二天就去了酒吧,就是想去看一看軌道外的框架外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一直聽到這裡,盛晏其實心裡已經對顧執奕生出了些許心疼——
他以前確實從沒想過,顧執奕的優秀背後,其實犧牲了很多快樂。
不過盛晏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更沒有去對顧執奕的父母做任何評價,他只是微微彎了彎唇,有意放鬆語氣反問:「那你現在已經看過了,覺得有意思嗎?」
「也就那樣,」顧執奕如實道,「很多娛樂在我眼裡,其實沒比聽財經新聞看案例分析有意思。」
可講了這句稍一停頓,顧執奕又話鋒一轉,語氣更添認真:「但哥哥不一樣,那天在酒吧遇到哥哥是個完全的意外,但哥哥對我來說,是唯一有意思的存在。」
這個想法在顧執奕腦海中早已出現過不止一次,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直白講出來給盛晏聽。
盛晏確實最招架不住顧執奕用這樣一副過分認真又誠摯的模樣,講這種仿佛是在賣乖調情的話。
極其罕見的,顧執奕話音落下,盛晏心跳都仿佛在這個瞬間快了兩分。
不過不等他回應什麼,顧執奕就好似絲毫不覺自己講了什麼讓人心動的話一樣,又繼續講了下去:「我以前總和哥哥強調不談感情不戀愛,甚至還要簽協議…其實都只是鑽了牛角尖,我不想也害怕自己會變成我母親那樣…」
顧執奕見過她母親知書達禮的模樣,卻也無法忘記她母親喝醉酒後讓他去高端會所找他父親時歇斯底里的模樣,即便那時候他父母其實早已離婚多年,顧執奕同樣無法忘記她母親日復一日的,如緊箍咒般在教育他時摻雜上的,對他父親毫無止境的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