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猊下現在應該在休息。」
「……你知道本王在問什麼,西杜麗。」
「如果您是在關心猊下的身體,猊下今日用完午膳後讓女奴去煮了一碗羊奶,喝完後休憩了一刻鐘。」西杜麗緩慢地說道,「如果您問的是猊下是否還在生氣,那麼我會回答您『是的』。」
「她居然還在生氣?」王咕噥道,「真是一個麻煩的女人,本王不是已經說了會撤回那條政令嗎?」
西杜麗回想了一下:「若我沒有記錯,您早晨在會議上說的是『緹克曼努喲,如果你真情實意地懇求,我也不是不能考慮撤回那條政令』。」
王冷哼一聲:「當本王這麼說的時候,說明十有八九會撤回。」
「王,您……」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答才能顯得不那麼冒犯,「有時您應該試著更坦然地表達您的想法。」
王沉默了,再一次。
也許是因為燭光的關係,今天的王看起來有些憂鬱……當然,這想法甫一出現,西杜麗就感覺一陣寒顫從腳心涌到胸口,仿佛這是她這輩子最可怕的念頭。
「如果您只是在為猊下生氣的事而煩惱……」
「愚蠢。」王打斷了她,「本王才沒有煩惱,那個擅自生氣的女人才最應該反省自己,如果她真如世人傳言的那般聰明,就應該用柔聲細語規勸她的盧伽爾,而不是說什麼『那你乾脆殺掉我好啦』之類的蠢話!」
「您說得不錯,猊下確實不該說那種氣話。」西杜麗感覺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一陣無名的怒火點燃了,「可您也不該把那些明明能自己處理的政務全丟給猊下,若您真的愛她,便該為她排除一切干擾與負擔,只為永葆她的喜樂,而不是看著她為您日夜操勞,忙碌到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王無聲地盯著她,西杜麗也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自己沒有退卻,好一會兒過去,王才開口:「她曾經能為父王做到,也應該為我做到。」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父王死後,我繼承了他的一切,他的國家,他的王座,也包括他的宰相。」王說,「她已經是我的了,盧伽爾之手應當且唯一要侍奉的就是現在的王,既然如此,她對我的付出就不應少於對先王的付出。」
有那麼一瞬間,她好像回到了幾年前,看到了孩提時代的吉爾伽美什。
那時的他還是王儲,但早已確定未來將繼承至高的權力,人們用珠寶、香料、卡烏納凱斯①以及數不盡的甜言蜜語為他裝扮,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如盧伽爾之手贊同的微笑更令他快樂,使他歡心。
他用的是「我」,而非「本王」……西杜麗有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而且王也沒有否認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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