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著急,大人。緹克曼努大人沒有做什麼,只是專心操持修復白廟的工作。」阿蘇普低聲道,「白廟被毀,安努大人和王的聯繫也斷開了,若不及時復建白廟,連王室的正統性都會受到質疑。無論她有什麼不軌的企圖,現在都沒有時間動手。」
這話雖然不錯,但吉爾伽美什作為維繫神代的天之楔,這種失聯的狀態也不是她想看到的……不過這番話不能對阿蘇普說,伊什塔爾並不懷疑她的忠誠,但有些事情是她沒資格知道的。
「把椅子扶起來,夏哈特。」她說,「繼續梳理我的頭髮。」
夏哈特乖順地將椅子扶起來,伊什塔爾坐下了,椅子很結實,卻有一種下墜感湧上心頭。
「除了修復白廟,她還做了什麼?」
「她緊急召回了北方的商隊。」
「塔木卡。」那條狡猾的肥泥鰍,伊什塔爾對緹克曼努的鳥雀們厭惡至極,塔木卡則是這厭惡中的極致。
很久以前,伊什塔爾曾派遣一名女祭司在夜晚偷偷去他的房裡,想要以美色蠱惑他為她效力,然而對方那晚不僅酗酒過度,像豬一樣醉醺醺地睡了一宿,第二天還對枕邊赤/裸的女人發出尖叫。
當緹克曼努循著叫聲趕來時,他竟輕聲啜泣起來,眼淚流得比那名女祭司還快,他哭訴著昨夜不幸的遭遇,仿佛自己受到了床上這個女人的侮辱——是了,他不過是緹克曼努養的一隻烏鴉,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緹克曼努撫慰了他,也沒有追究那名女祭司的事,但她意味深長的目光讓伊什塔爾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
「緹克曼努從不輕易召他回來。」伊什塔爾說,「她一定還有後手,在她來埃安那之前,我一定要知道她的肚子裡裝著什麼壞水。」
按照使者的說法,緹克曼努三天後就會向埃安那出發,而伊什塔爾等待那無望的消息也等了三天……儘管她感覺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直到最後一天的上午,那時距離緹克曼努抵達紅廟只剩下兩個小時,伊什塔爾在焦慮中灌了十幾杯果酒下肚,阿蘇普才匆匆趕來,因為背脊佝僂,那件用卡烏納凱斯製成的長袍沉重地拖在地上,使她跑得跌跌撞撞,時有踉蹌。
太慢了,伊什塔爾心想,她的巫女長終是老了,或許她曾經也美貌靚麗,但為她服務的那麼多年裡,皺紋爬上了她的臉龐,因為缺了幾顆牙齒,她的臉頰像老鼠那般尖瘦干扁,跑得卻沒有老鼠快。
「伊什塔爾大人。」她氣喘吁吁,臉頰因呼吸不順而漲紅,「塔木卡的商隊沒有全部回來,盧伽爾之手在召回塔木卡的書信外還附帶了一封密函,讓商隊分出了一部分人,拐道去了庫撒。」
聞言,伊什塔爾不由得怔忪——埃列什基伽勒正是庫撒的守護神,而緹克曼努去過冥府之後就把人派往了她姐姐的城市,她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