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克曼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都在朝政會議上提出要讓恩奇都自辯了,居然還會為這種事情而為難?」
「當然。」對方回答,「卑鄙小人可不就該如此嗎?在別人聽不見的時候,才會偷偷說那個人的壞話。」
緹克曼努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沒必要這麼說自己。」
「別擔心,猊下。」塔木卡似是溫順地回道,「畢竟,我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說了實話就惱羞成怒的人。」
如果她說話陰陽怪氣的功力能有塔木卡的三分之一,就不至於每次和吉爾伽美什起衝突時,都要和對方吵得不可開交了。
在今天的朝政會議上,吉爾伽美什強行駁回了塔木卡的要求,拒絕讓恩奇都在會議上進行自辯——儘管恩奇都本人早就已經同意了,他依然決議如此。
論口頭功夫,十個吉爾伽美什也說不過一個塔木卡……但當王之寶庫打開時,最能言善辯的鳥兒也得乖乖閉嘴。
不過,這並不代表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正如她之前所說,烏魯克有自己的運作方式。程序本身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它能使那些模糊的事物變得清晰,使他們的存在具有說服力,王權的恩寵並不能論證恩奇都存在的合理性——恰恰相反,因為吉爾伽美什的獨斷專行,反而有更多大臣對這件事心存疑慮了。
想到這裡,緹克曼努感覺一陣頭疼,但若表現得太過頹喪,未免又有失盧伽爾之手的氣度,她按耐住了第二次嘆氣的想法,低聲道:「隨我去外庭院走走吧。」
塔木卡意有所指地問道:「恕我直言,猊下,我們會經過謁見室嗎?」謁見室位於外庭院和內庭院之間。
「不會。」她一邊回答,一邊走出工匠坊,「何況,儘管路上仍有可能遇到盧伽爾……可也沒必要忐忑,不是嗎?你只是在與我說新進的佳釀,據說塞姆人的腳行商帶來了新品種的水果,很適合釀成果子酒。」
「正是。」塔木卡不動聲色地跟了上來,「那是一種甘美多汁的紫色果實,長在柔軟的樹藤上,塞姆人稱這種果實為葡萄……」
儘管已經臨近冬季,王宮的庭院裡依然綠蓋如陰,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與城牆外逐漸蕭條、枯黃的樹林形成了對比。
都說伊什塔爾是豐收的女神,只要有她,大地的能量便不會枯竭,但烏魯克還是只能兩季一播種,且冬種的收成必定會比春種少上許多,和其他國家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有埃安那個別貴族所擁有的田地可以隨時播種……所謂女神的恩賜,似乎只有極少數的權貴才能得到。
漫長的死寂後,塔木卡主動開口道:「不僅是王,您似乎也對那位恩奇都大人非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