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怪討人厭的蘭斯洛特卿已經徹底褪去了顏色,如同風化的石塑般孤獨屹立在沙漠滾燙的熱風中,也許他已經後悔剛才為什麼沒有吃一發倫戈米尼亞德,這樣他就可以早早回歸英靈座,不必在這裡聽別人細細講述自己的黑歷史了。
「過……過往的事實在沒有多提的必要……」蘭斯洛特乾巴巴地說道,「無論如何,王下達了將您帶回去的命令,哪怕要違背您的意願,我也必須護送您回白堊城。」
猊下看著他:「即使你強行把我帶回白堊城,只會導致我對你尊敬的王不利,這種結果也是你樂於接受的嗎?」
「請別這麼說,您也是我所尊敬的王啊。」蘭斯洛特低聲懇求道,「至於抵達白堊城之後的事……我相信,只要您目睹了白堊城真正的樣子,就會明白陛下的苦心。」
話音剛落,一陣清涼的氣流倏忽拂過了地面的砂礫。
格蕾本以為那陣涼意是源自無毀的湖光,然而烈日懸掛在頭頂,空氣中卻有了凜冬的味道。緊接著,滾燙的沙地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了一層白色,好似冬日窗戶上結的晨霜。
她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但那已經太晚了——漆黑的影子自她眼前掠過,如雨燕般輕巧,如猛禽般迅速——金屬碰撞的鏗鏘聲在她後方炸開,加拉哈德用盾擋住了那一擊,黑色的瘴氣被巨盾揮舞時的風壓吹散,但下一秒又重新凝聚起來。
是莫德雷德殿下……他的情況看起來比格蕾上一次看到他時更加糟糕,似乎已經被那股紊亂的黑色瘴氣折磨得筋疲力盡了。
他沉沉地喘著氣,目光游移不定,最終停留在了猊下身上,如同狩獵者瞄準了自己的獵物……格蕾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種混雜著期待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在內心深處,她期盼著母愛能喚回孩子的理智,又害怕那折磨著莫德雷德的狂躁會使他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正當她彷徨之時,莫德雷德忽然發出一聲怒吼——那已經不是他的聲音了,低沉、嘶啞,被憤怒裹挾著——龍的聲音,顯然沉睡在他體內的龍血比他的理智醒來得更早。他的瞳仁變成了與獸類相似的針尖形狀,虹膜也比尋常更淺了,泛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莫德雷德殿下?」她聽見蘭斯洛特喃喃道,「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陛下明明已經把殿下鎖在首相塔下了……」
「什麼叫作'鎖在塔下'?」
「您忘了嗎?首相塔下有一座黑牢,是專門用來關押…… 」蘭斯洛特似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剛才說話的人是誰,「不是的,猊下……請聽我解釋,事情並非您想的那樣,王這麼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