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小姑娘?希望她沒有晚上和你睡一張床的習慣。」亞瑟捏了一下她的指甲,「你總是知道該怎麼增添我的煩惱,王姐。」
「然而當我的計劃接近尾聲,只需要得到她的首肯時,她拒絕了我。」她繼續道,「她說,儘管她很感謝這份心意,可她不願看到一個人——哪怕對方是她最憎恨的人,代替承受那些本該由她承受的苦難。」
那已經是多久以前了事了?
然而女孩面龐還是那麼清晰,她的淚水,眷戀不舍,還有那雙蘊藏著堅毅的眼睛……一切的一切,猶如往日重現。
「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我心裡清楚,從頭到尾,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結果。」她說,「而我更清楚的是,那個記憶里被我喜愛的人,一定會在那個時候拒絕我——換而言之,正是因為她是這樣的人,才會讓我產生無論如何都希望她能幸福的想法。」
她反握住了亞瑟的手指:「那你呢,亞瑟?」
亞瑟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裡抽動了一下:「什麼?」
「你記憶中的我,會接受你此刻的說法嗎?」她說,「那個和你共享王座,在聖母面前立下了神聖誓言,還一起孕育了莫德雷德的摩根勒菲,是可以將那些無辜之人的痛苦拋之腦後,安然地統治著這個純白之國的人嗎?」
他沒有回答。
「或者反過來說,若我此刻安然接受了你的說法,可以對牆外所發生過的一切熟視無睹,從此無憂無慮地享受著在白堊城的時光——就像你所說的那樣,在光輝庭院裡漫步,身邊陪伴著我所愛且愛著我的人,完全不會想起自己的幸福究竟建立在怎樣殘忍的行徑之上……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是你心裡一直期盼的那個人嗎?」
他還是沒有回答。
可能是因為對過往記憶的自我剖析,也可能是因為夜晚天然地會使人產生倦意——隨著亞瑟不斷延長的沉默,她的眼皮漸漸沉重,那種昏沉的感覺再度如海潮一般朝她襲來。
四十二壓抑住了想要打哈欠的衝動,那種蟄伏在體內對睡眠的渴求反而變得更強烈了。
就當她半睡半醒,默認為這個夜晚不會再等來任何回答時,身後又響起了亞瑟的聲音,但他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甚至沒有再觸及這個問題,他心中的某個部分在她的質問中無聲地逃走了。
「當初還在卡美洛特的時候……」對方似乎陷入了某種悵惘的情緒中,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安魂曲,反而助長了她體內不斷蔓延的睏倦,「我一直記得,那是一個冬日的下午。我在陽台上看到你和莫德雷德共同種下了一顆冷杉樹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