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沒有回答,而是踱步到她面前,拿起了那頂漆黑的圓帽為她戴上,然後輕柔地撫平黑紗上的褶皺,心平氣和地說道:「不一定是為我穿的。」
隨即,他又為她繫上了領子上的緞帶,並靈活地打了一個結,這時她才發現緞帶上還有一枚領扣,金色的太陽標誌,迸發出十二道波浪形的光線……米斯里爾家族的家徽。
「……惡趣味。」
「難以反駁。」亞瑟低沉地笑了,「但您穿這一身很美,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儘管亞瑟讓駐守在這裡的人準備了早餐,但他本人並沒有留下來享用,因為他還需要回白堊城處理其他事情。但他堅持陪她一同到用餐的地方,在穿過走廊時,他主動站在靠外的那一側,用自己的披風為她遮去了吹來的塵沙。
臨近分別時,他很自然地站在她跟前,並用笑容和眼神示意他在等待一個臨別吻。
四十二對此不為所動:「騎士精神里也涵蓋了暗示別人的遺孀給你吻別做禮物嗎?」
「何止。」亞瑟微笑著吻了吻她的面頰,「我還娶了她。」
負責準備早餐的也是肅正騎士。據她觀察,這群數量龐大的初級騎士應該是某種類似人造人的魔術造物,被他們的造物主賦予了相同的特性,在款式相同的頭盔下,他們長了同一張臉,沒有任何個人習慣,不對任何事物表現出偏好,是被人帶著強烈目的性製造出來的。
四十二很難想像他們在土灶台前生火做飯的樣子,成品也確實糟糕透頂。
她知道責任不在他們,但她寧可去草坪上啃草根,都不想享用這種咀嚼起來有砂礫口感的煎雞蛋——而之所以稱其為煎雞蛋,僅僅是因為這是它在外觀上看起來最接近的一種食物,她甚至不是很確定自己究竟在吃什麼。
好在對於英靈而言,進食並非必要的需求。在象徵性地吃了幾口後,她懷著對於浪費食物的愧疚之心,正想禮貌地表示自己打算離開時,另一位不速之客來了。
「母親!」
阿格規文風塵僕僕地走進了門,將自己的皮草披風交給了旁邊的肅正騎士,似乎是不想把外面的灰塵帶到餐桌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有些拘束地站在離她較遠的一處桌角邊:「請允許我向不列顛的瑰光行禮,願您有美好的一天,母……猊下。」
「何必那麼拘謹?」她說,「坐吧,阿格規文。」
儘管沒有相關的記憶,但阿格規文屬於那種個人氣質很明顯的人,以至於她幾乎能猜到他的成長軌跡——天性內斂,從小接受次子教育,以輔佐兄長為己任,年幼時便嚴於律己,時而還要代替母親和長兄照顧年幼的弟弟們,長大後成為了執政官,需要擔負起一個國家的重任,氣質也因此變得愈來愈冷峻,給人以不近人情的表象。
四十二甚至還覺得,長子高文多半是一個和阿格規文性格完全相反的人。
不過直到對方入座後,她才忽然反應過來,這種說法似乎是在暗示對方一起共進早餐——阿格規文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是對她的裝扮表現出了極盡克制的震驚。四十二覺得,無論此時餐盤上的是珍饈還是砂礫,他都會食不知味地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