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把自己的手從燒紅的燭台上撕下來時,一層皮肉被留在了上面,但此刻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痛楚了。下到地窖後,空氣不再灼熱到能夠燙傷人的肌膚了,但空氣變得更加稀薄,她穿過還沒有被點燃,依然散發出陳腐氣味的木櫃,撩開被霉蟲蛀褪了色的舊錦織。
「猊下?」巴爾的聲音從隧道的另一頭傳來,「太好了!希蘭他……他的情況很不好……他的臉色發青,呼吸聲也越來越弱了……」
火還沒燒到這裡,多半是一氧化碳中毒了:「上面發生了火災,你有辦法把火滅掉嗎?」
「對不起,我……我現在力量太弱了,什麼事都辦不到……」巴爾吸了吸鼻子,「唯一能做的只有勉強維持一下希蘭的身體狀況……」
「那你能把他從裡面運搬出來嗎?」她說,「這個隧道的大小對我而言活動起來有點困難。」
「有點難……」他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明,等您進來後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瓮聲瓮氣的,埃斐當時還沒能明白那代表著什麼,而等她沿著窄小的隧道匍匐著爬進內室後,真相才以一種遠遠超乎她預料之外的面貌殘忍地展現在她面前。
她盯著巴爾——有那麼一會兒,她幾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每一個字從喉嚨里擠出來都是那麼艱難:「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巴爾的兩條手臂不見了,灰撲撲的短袖隨著錦織掀開後吹拂的風打了個旋,但那看起來不像是被人砍下來的,裸露的肩膀兩側也沒有看到類似傷口的切面,而是有點膠質的軟肉,他就像是一個用雪堆成的小男孩,在火焰的高溫下失去了人的形狀。
「如果使用力量過度的話,就會變成這樣。」巴爾露出困擾的微笑,看來這種變化至少不會讓他感到疼痛,「你應該儘快把希蘭帶出去,他很虛弱,需要儘快得到治療。」
她大致檢查了一下希蘭的情況:臉色蒼白,但嘴唇殷紅,呼吸虛弱四肢有輕微的抽搐,皮膚上出現了紅腫和水皰——確實是一氧化碳中毒,除了讓他立刻呼吸到新鮮空氣,沒有什麼急救手段可以是她當場能夠做到的。
埃斐站了起來:「上面的火勢已經很大了,我們得儘快……」話音未落,她感覺眼前發黑,大腦如斷片般倏地恍惚了一下,「我……抱歉,我有點走神了,我負責把希蘭運出去,你跟在我後面出去。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緊緊地跟著我,明白了嗎?」
「我也希望如此。」巴爾說,「可您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猊下,再這麼下去,您和希蘭都會死在這裡的。」
怎麼今天好像誰都在說她會死在火場裡……埃斐沉沉地嘆息一聲:「別把體力浪費在悲觀的抱怨上。」
「我很抱歉。」他說,「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給您添麻煩。」
說著,他t有些笨拙地靠近她,將額頭抵在她燒傷的手臂上,一股清涼的感覺滲過皮膚流入四肢百骸——這種舒適本該令她喟嘆,如果不是巴爾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