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沉默片刻,低聲道:「……不,我聽說索多瑪有食人的習俗。」
「客觀地說,那並不是索多瑪的習俗。」羅丹說,「只是那裡的百姓也沒有別的東西可吃……曬乾的泥巴餅和屍體,他們大部分時間還是靠前者充飢的,但泥巴無論怎麼烹飪都不會變成真的糧食。」
「那裡的百姓難道不會想推翻他們的王嗎?」
「暴君也是君主的一種姿態。何況許多時候,人們更容易向他們恐懼的人屈服,而非他們愛戴的②。」羅丹嘗試著婉轉一點,可惜沒能遏制住自己想要嘲諷的欲望,「您認識猊下,又來自以色列,對這種事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耶底底亞偏頭瞥了他一眼:「也許是我記錯了,你其實是一條貓舌頭,會因為好奇心旺盛和自制力匱乏而把舌頭伸進熱湯,最後燙著自己。」
「我不討厭您威脅我的樣子。」他說,「會讓我想起猊下。」
對方沒有回答,羅丹看得出他正試圖隱藏自己的笑容,但並不成功……哈,年輕人。
其實他有一點沒有說,對方剛才的樣子還讓他想起了大衛(甚至比想起猊下更多),不過他本能地感覺這個類比並不會讓對方高興,一個聰明的吟遊詩人總是懂得在恰當的時候閉嘴。
走出暗道後,他們走進了一個酒窖,葡萄發酵後的芬芳令人陶醉……不過如果這就是王室酒窖,未免也太過狹小和陳舊了。
蛾摩拉每年的產酒量並不多,但聞名於整個黎凡特,或者說這個國家出產的任何東西都與其他地方不同,無論是玻璃器皿、寶石工藝品,還是美酒、果醬、奶製品,花卉萃取後的精油和純露——尤其是後面兩者,即使羅丹近年來一直浪跡於地中海中西部的諸多小島,也知道這些東西叫埃及的王室發了瘋,蛾摩拉的商船從埃及進購新鮮花卉的價格低得令人髮指,就是為了優先於其他國家的商會拿到貨物。
雖然這個國家面積不大,自立國以來也沒有過去多久,但所有人都相信女王的寶庫里累積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財富。
羅丹也是這麼相信的,當猊下還是宰相時,人們就為她能從石頭中攥出金子本領而稱奇——雖說這只是一種比喻,但實際情況也相差無幾了——如果她對高利貸沒有那麼憎惡,在貴族中應該會多出不少朋友,不至於在朝堂上如此孤立無援。
然而當走出酒窖後,他既沒有見到想像中的輝煌宮殿,也沒有見到傳聞中流淌著葡萄酒的池塘和裹著金箔的女王塑像——事實上,他甚至花了好一會兒才接受自己確實走進了蛾摩拉王宮,而不是一塊單純被高牆圍著的……幾棟平房。
「不適應光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