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強迫自己復興國家,也不要把自己剩下的人生都花費在復仇上,比起那些,我更希望你平安地度過餘生。
答應我,讓時光帶走你的悲傷,在邁錫尼城,你要做一個快樂的女孩。 」
讀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
好一會兒過去,塔瑪才慢慢地止住眼淚,然而她的眼睛又紅又腫,視野一直模糊不清,讓她幾乎分辨不出淚水有沒有被擦乾。她胡亂抹了抹臉,按照猊下的囑咐將錢和一部分糧食帶上。
可能是這座已成廢墟的城市不再有任何吸引力,塔瑪離開時沒有遇見任何一個士兵——應該說,沒有遇見任何一個活人,死亡的氣息籠罩著這座曾經被譽為黎凡特明珠的城市,連海風吹過罅隙的聲響聽起來都像是啜泣。
也許時間確實在輪迴,不知道當初的比布魯斯人看著自己殘破的國家時是怎樣的心情。
塔瑪嘆息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悲傷和疲憊,她感覺呼吸變得愈發困難,渾身隱隱作痛,她撩起袖子,發現皮膚上布滿了紫紅色的瘢痕……是暗道里那股氣味導致的嗎?還是灰塵引發的過敏……不管怎麼說,得儘快找一個醫生才行,但在離開前,至少要再看一看這座城市……
她拖著沉重的身軀,慢慢走到蛾摩拉的城門前——沉重卻美麗的青銅門。索多瑪燒毀了蛾摩拉的建築,劫掠了城裡的所有財富,卻沒能毀了這座大門。塔瑪抬頭仰望門上的浮雕,希望能將這一幕永遠留存於心中,關於女王和她的獵犬,她的王座和桂冠,還有巴爾……
她渴望遇見巴爾,但沒能見到他的蹤影……可他是神明,不是嗎?他不會死的,無論對方是因為什麼理由而消失,她都希望對方安然無恙。
正當塔瑪恍惚之際,城門上方一個黑色的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起先她以為那是一面破碎的旗幟,但當她靠近之後,黑影在視野中漸漸具化成了人的身軀。
她越往前走,那具身軀就越清晰,她看見對方渾身赤/裸,發青的皮膚暴露在外,看見對方長長的黑髮,看見對方身上密集的箭孔,幾乎把整個身體弄得支離破碎,她看到對方的臉,被/乾涸了的血覆蓋著,只露出發灰的眼珠和蒼白的嘴唇……
不……不……不……
「猊下……?」她顫抖著開口,「這不可能……」
你知道這是真的——城門上的人看著她,似乎在和她說話,你知道那就是我,這不是夢,塔瑪,我們誰都沒有睡著,你用你的眼睛看到了,你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終於無法再支撐自己,痛苦地、絕望地倒伏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塵土飄進她的嘴裡,但她毫不在意,指甲因為摳進地里而滲出鮮血,她也渾然不覺,只有淚水不停地落下,融進泥土裡,很快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