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車窗外的景象只是讓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就像她先前與梅林說的那樣,廷塔哲家族內部出現了大問題,導致都城附近的地力迅速衰退,哪怕他們已經逐漸靠近廷塔哲堡,情況仍沒有絲毫好轉,大片枯黃的荒地,零落的冬小麥萎靡地耷拉在田地里,人們沿著田埂無望地尋找著食物,臉色灰敗,蒼白中透著慘青。
根據梅林的說法,只要她接受了洗禮儀式,覺醒體內的妖精之血,康沃爾就會漸漸恢復繁榮,但摩根對這個說法抱有懷疑——不是懷疑局勢是否會好轉,而是不理解為何僅僅通過神秘的活躍就能扭轉這種局勢。
大自然對萬物自有一套公平的獎罰規則,所以當人們t過度耕種後,地力會流失,收成就會減少,人們就會挨餓,如果不想面對這樣的結果,就必須對人口和農耕做出詳細的規劃和調控,這也是人類為什麼在不斷發展的同時,仍需要追尋與自然和平共處的方法。
眼前的這場饑荒卻是毫無理由的——氣候沒有巨變,不列顛人在農耕方面的了解還很淺薄,對土地的利用遠不到能透支地力的程度,如果是地下水源出現了問題,又無法解釋為何周邊的樹林依然繁茂,只有田地受到了影響。
自然給予人類的懲罰,居然只是為了讓他們學會在自己的城市裡供奉一些非人之物……多麼荒謬啊,哪怕在美索不達米亞時代,諸神也無法違逆這個世界既定的法則,更別說是神秘極度衰退的現在了。
她心裡更趨向於這片土地上發生了一些別的問題,只是至今無人探明其中的原因,供奉神秘只是一種粗暴的解法,但不是最好的那種。
俄而,馬車停了下來,一道人影映在車簾上:「摩根殿下,我們已經抵達廷塔哲堡了。」
她走下馬車,還未抬頭,就聽見了梅林的感慨:「這座城堡比大哥哥上一次來的時候更陰暗了。」
摩根對廷塔哲堡沒什麼深刻印象,但還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座古堡與她童年時期的迥異。
雖然看得出有人打理,但雜草叢生的牆角,布滿灰塵的圍欄和爬滿藤蔓的白色雕像都讓城堡看起來死氣沉沉,沒有多少僕從的蹤影,也許是她的舅舅考慮到歉收而削減了人手,許多大理石鋪成的地板已經在漫長的歲月中變得破碎不堪,停留在桂樹上的鳥兒也不再是白鴿,而是一種灰撲撲的,聲音撕裂的鴉類。
管家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年輕人,儘管看起來神情憔悴得像是上了年紀。他名叫戴文,並不是她記憶中老管家巴里的任何兒子或侄子。
「歡迎回來,摩根殿下。」戴文行禮時並沒有什麼激動的情緒,「柯倫大人早就用信鴿傳回了您的消息,加繆爾大人正在等您,請隨我來吧。」
說罷,他的目光平移到梅林身上,但神情中也沒什麼怒火,只有麻木。
可能是因為他資歷尚淺,並不清楚梅林和廷塔哲家族之間的舊怨,也可能是因為他已經被這種生活吸乾了生機,沒有高興或發怒的餘力了。
「我知道,加繆爾大人肯定也在等著大哥哥我。」梅林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會好好跟在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