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從少女泛著水光的肌膚和緊貼身體的布料上挪開視線可不容易——大概是梅林這輩子幹過最困難的事了,如果不是今晚發生的一切都關乎摩根的性命,他多少得分出點注意力給別的東西。
「請賜給她力量,予她以恆久、恩慈、謙遜,予她以真理、包容、信任,予她以永不止息的愛,以及永恆的生/命之光……」
如果加繆爾想動手,這可以說是最好的機會了,但直至儀式進展到一半,都沒有任何意外發生,他面無波瀾地念完禱文,便將手鬆開,讓摩根從池底坐起來,給她時間恢復體力。
這不是一項輕鬆的工作,哪怕在不列顛,都有過不少信徒在浸禮時溺亡的案例……話雖如此,如果加繆爾只是想趁機把摩根淹死,手段未免也太小兒科了一點。
「請賜給她力量,使她遠離黑暗,遠離一切污穢之物,使她永葆喜樂,使她的心超脫於凡塵俗物,獲得永久的寧靜……」
不過,梅林還是多少感覺到了一些怪異之處——祭壇的泉水似乎沒有按照儀式應有的效果,將瑪那送入摩根體內。
照理說,儀式進行到第五段禱文時,摩根體內的血統就該開始發揮作用,因由妖精與自然的親和力,使她在水下不再受到窒息之苦,可隨著儀式不斷推進,她的反應卻只是越來越遲緩,儘管對方背朝著他,但梅林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筋疲力竭。
該打斷嗎?他心裡游移不定,但馬上就要到最後一段禱文了……如果他出手干涉,導致儀式失敗,會不會毀掉摩根獲得力量的機會?
「請您賜予她力量……」加繆爾的禱文仍在繼續,「使她明白……光乃是黑暗的一部分,可那驕傲的光竟妄圖與母親黑暗爭出高下,使她明白這般傲慢,終將歸於毀滅,因光不過是吸附於事物的附著品……」
……最後一段禱文是這樣的嗎?可內容上不是和之前的禱文完全衝突了?
這種令人捉摸不清的古怪很快就化為了實質,清澈的泉水忽然湧現出絲絲縷縷的血色,俄而便將整個祭壇染成一片鮮紅。池水下,摩根的身體似乎感受到了某種極端的痛苦,艱難地掙扎著,但加繆爾的手像鋼鐵一樣禁錮住了她,將她死死按在水下。
「住手!」梅林立刻翻過圍欄,向祭壇趕去。
「請予以她可怖的混亂和虛假快樂的餘響,以誘騙與欺詐圍困她的靈魂,以眩惑與諂媚將她禁錮在黑暗中,使黑暗蠶食她的軀殼,化為至臻的秘源… …①」
梅林將他一把推開,把摩根從池底解放出來,她的長髮已經在泉水的浸潤下染成了鮮紅,嘴唇卻沒有一絲血色。
她虛弱地喘著氣,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麼,可擠幹了肺腑也沒能吐出一個字……這不只是窒息導致的結果,梅林能感覺到生的氣息正在從她的身體裡流失。
他撥開她臉上凌亂的濕發,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在胸口蔓延:「摩根,你還好嗎?堅持一會兒,我馬上替你治療……」
被推開的加繆爾平靜地站了起來,血水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指尖滴落,一身雪白的宗教長袍也染上了腥紅的色調,他遠遠打量著他們,忽地笑了一聲:「我做夢都想看到的一幕終於要到來了。」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