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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德雷德長大成人的這幾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課就是明白了母親也不總是對他們說實話——可以說,母親是一位兜售善意謊言的大師,三天前他這麼問她的時候,她也回答「好多了」,然而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咳嗽,一夜無眠。

他向母親交代了自己早晨和高文比劍的事情,誇張化了他們之間戰鬥的激烈程度,好讓敘述聽起來更緊湊有趣,並且隱去了高文事後那些讓他不快的暗示。

「我差一點就贏了。」莫德雷德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只差這麼一點!」

「高文經受過戰場的磨礪。」母親回答,「有時一名劍士的蛻變就在那毫釐之間,話雖如此……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希望你有這樣的經歷。」

「為什麼?」他說,「我又不是那種只能待在王宮裡當裝飾品的王子。」

那是伏提庚的「職責」,它的頭骨至今點綴在國王大廳的牆壁上,作為潘德拉貢家族榮耀的一部分而存在。

「你當然不是什麼裝飾品,莫迪。」母親拍了拍他的手背,「而且我確信,如果這個國家有朝一日陷入戰火,你會毫不猶豫地沖在第一線——但我更希望你治下的國家富裕、安定,永遠不受戰爭的困擾,君主的榮耀有許多種,不一定是血與火。」

聽到這裡時,莫德雷德的心刺痛了一下,那種感覺和剛才他與高文對話時有點類似,但……更深刻,他討厭和母親談論「當他成為國王后」的任何事情,仿佛她在交代後事,仿佛她已經篤定自己有一天將會離他們而去,他不喜歡這樣。

似乎察覺到了他躁動的情緒,格蕾適時地轉移了話題:「您今晚會和我們一起用餐嗎?」

「我會儘量出席的。」母親說,「我也想在你和高文出發前多享受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

「你要跟著高文一起走?」他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你都沒跟我說過這件事,格蕾!」

「我告訴過你,莫德雷德。」格蕾冷靜地回答,「加拉哈德當時也在場,而他知道這件事的原因是他沒有在談話的最後階段睡著。」

「好、好吧,但不能全怪我……」他的聲音因為心虛而輕了下來,「誰叫你們一直在討論什麼報銷單,採購清單之類的東西……」

「這就是你在阿格規文面前永遠那麼無力的原因。」格蕾毫不留情地指出。

有時候莫德雷德很難確定他的小妹是不是真的擁有了正常人類的感情——雖然周圍所有人都這麼說,但他們難道不覺得小妹比以往更冷酷了嗎?

以前的格蕾就像一塊沉默的小甜餅乾,而現在的她簡直是阿格規文和加拉哈德結合體(世界上最糟糕的組合),只要三言兩語就能讓莫德雷德本能地想要站在牆角面壁思過。

然而母親輕聲笑了起來,或許這段對話也不是毫無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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