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三名病患的脖子和腋下長著雞蛋大小的腫塊,腹股溝布滿了淡黑色的癰,從修士按捏它們時的力道來看,那些腫塊應該很硬。另外兩名病人身上似乎沒有明顯的膿腫,但精神反而是最差的,他們不停地咳嗽,同時不斷吐出帶血的膽汁,即使是表情最麻木的修士和修女,在查看他們的狀況時也會皺起眉頭。
事實上,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格蕾也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毫無疑問,那兩名病人的肺部已經腐爛得非常嚴重,也許撐不過這個晚上了。
當修士切開病人的靜脈時,即使是一直保持著鎮定的蘿西女士也不免大驚失色。
「這是在幹什麼?」她低聲問道,「他們的工作難道不是救治病患嗎?」
「這是放血療法中一種比較原始的實踐方法。」
準確來說,這是一種「錯誤的」原始實踐方法。
母親早就在醫學相關的教科書目中駁斥過希臘人的體/液致病學說①,讓病人大量失血只會加速他們的死亡。放血療法在廷塔哲修道院一直被歸類在鍊金術學名下,而不是視作一種醫學手段,鍊金術學者通常也不會直接切開病人的皮膚,而是通過水蛭吸取病人的淤血和膿腫。
在差不多為病人放了12盎司②的血後,旁邊的修女非常熟練地為病人止血,格蕾不敢想像他們究竟這樣重複過多少次。
此時,一名較為年長的修士從她們跟前走過,格蕾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到他身上。
老修士將手裡的托盤放在了角落的桌子上,托盤上有幾個小罐子,依次是半融的軟蠟、黃色樹脂、牛油和一種粗糙的顆粒狀粉末。
有時候格蕾真希望自己能無知一點,但她確實知道對方要做什麼——那種粉末是用某類蠅蟲的軀殼磨碎製成的,用於製作一種可以使病人發皰的藥膏。
許多對醫學有錯誤認知的大夫喜歡在病人顯現出病症的區域塗抹這種藥膏,讓病人身上長出水皰,這樣將水皰切開時就能「將毒素一併排出」。
「請不要……」她很想阻止他們,但蘿西女士按住了她的手腕,對她搖了搖頭,她們不能在這裡暴露身份。
她是正確的,她們必須為大局考慮。
格蕾只好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努力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