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後,他花了一點時間重振精神,然後開始醞釀將要寄往卡美洛特和葛爾的信件。
給高文的信件寫得很順利,大抵是母親因為北方秋冬季的寒冷偶有不適,但總體並無大礙,讓他不必擔心——在母親南下討伐卑王期間,阿格規文一直留在葛爾輔佐高文,早就習慣了用善意的謊言搪塞自己的兄長。
這也是為什麼當母親叮囑他不能把她生病透露給其他人——尤其是高文時,阿格規文毫無心理負擔地答應了。
他的兄長或許是當代騎士之典範,但當他沉浸在自己的偏執中時,所產生的破壞力也是無與倫比的。
即使抱著最樂觀的態度,阿格規文也很確信,一旦高文知道母親病倒的消息,就會毫不猶豫地趕赴洛錫安,將領主的職責拋之腦後(哪怕他明確知道領地內有瘟疫傳播的隱患),致使母親最不想見到的一幕上演——瘟疫源越過葛爾,進一步向英格蘭擴散。
然而輪到陛下時,阿格規文的筆跡微妙地滯澀了起來。
不同於高文,陛下是他的君主,更是一位從言行到品性都值得他尊敬的對象,對他撒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他不認為有必要將這件事瞞著對方,亞瑟是一位賢明的國王,想必也知道自己有時必須在責任和私人感情之間作出取捨。
不過,無論他再怎麼尊敬陛下,母親的命令在他心中仍是第一順位。考慮到陛下敏銳的洞察力,阿格規文增加了一些真實情況的描述,以免文字讀起來過於敷衍,讓對方發現端倪。例如這幾個月來母親的身體狀況欠佳,久病不愈……寫到這裡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寫得太過了,於是補充了一句「暫時沒有性命之虞」。
俄而,他又將這句話劃掉了,決定重新謄寫一份。
這一次,他寫的是「但並無性命之虞,只是需要長期修養」,並且補充道:「洛錫安的情況已經趨於穩定,預計再過半年左右即可全面恢復生產,葛爾郡、鄧迪郡、奧克尼郡等地都發現了瘟疫擴散的跡象,但大多在初期就得到了控制,並未造成嚴重損失……」
將信件委託給信使後,阿格規文長舒一口氣,卻沒能如預想中那般如釋重負。
母親雖然暫時無性命之憂,但這種情況不能一直持續下去。
不列顛的神秘已經斷絕了,但世上應該還存在其他國度,比如擁有各種神秘逸聞的黎凡特,或是更遙遠的東方古國,能夠讓母親的妖精之血徹底恢復——不必是永久性的,只要能夠消除疫病帶來的病痛即可,隨後即使妖精之血再度失效、溢散也無妨。
思緒至此,他決定給加雷斯去一封信,讓他在外尋找神秘尚未消退,或是擁有優質靈脈的地域。
傳往海外的信件不是通過信使或信鴿傳達的,必須交給擁有一定武力且熟悉海上生活的可信之人,那些駐守在奧克尼的騎士再合適不過。
他前往隔離區營地,委託鐵衛將信件送往奧克尼郡——這是他有意安排的路線,因為接下來他要去工匠坊視察新型紡織機的製作進度。
洛錫安人口數量銳減,必須尋找更高效的生產方式,如果母親設計的飛梭在紡紗機上被驗證可行(儘管沒有人抱有懷疑),以往至少需要兩個人操作的織布機就可以簡化為單人操作。至於原材料,不列顛與埃及的關係還算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