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顫抖了一下,原本缺乏血色的臉上如今滿是紅暈,她嚅囁道:「別、別這樣……我快要暈倒了……」
考慮到對方的表現,緹克曼努認為這句話更像是一種預警,而非單純的玩笑。她耐心地等待艾蕾緩過神,直至她的臉色恢復為正常的微紅,才開口提出請求:「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艾蕾,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拜託你做一件事。」
「當然!」艾蕾飛快地回答,「你想讓我做什麼?」
她緘默片刻:「我想見盧伽爾班達一面。」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艾蕾對於這個請求似乎不怎麼意外。
「不久前,吉爾伽美什王也提出過相同的請求。」她有些興奮地說道,「所以我已經有過經驗了,這次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正如艾蕾所說的那樣,抵達冥河畔後,她輕車熟路地召喚出了盧伽爾班達的靈魂,隨後又找了個理由離開,體貼地為他們留出了私人空間……不同於她性情外放的姐妹,埃列什基伽勒的關懷總是那麼潤物細無聲。
很難說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她打量著故人的面龐,竟離奇地感受到了一點無措。在來這裡之前,她準備了很多要和對方說的話,並在心裡為此列了一張清單,但在他們目光交匯的瞬間,那些話好像又變得無關緊要了……他當然知道她接下來要去做什麼,而她知道他知道。
很多時候,在他們之間,語言是多餘的。
最後,緹克曼努只是低聲道:「明天我就要出發了,班達。」
「我知道。」他輕聲笑了起來,於是歲月帶來的最後那點陌生感也消弭無蹤了,「很遺憾我錯過了哀悼之塔落成的瞬間……但錯過了一次,總不能錯過第二次,不是嗎?」
他向她伸出了左手:「在你離開前,我想再觸碰你一次……可以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作為回應,他們的手掌緊貼著彼此——然而她是生者,盧伽爾班達是靈魂,所以她無法真正觸碰到他。她的手掌融進了他的掌心裡,靈魂的能量就像揮發的乾冰,沿著她手掌的邊緣溢散,猶如將手伸入湖水中後破碎的月影。
但他還是露出了笑容,仿佛對此已經十分滿意了。
「抱歉。」她嘆息一聲,「雖然現在提起這些也來不及了,但當我漸漸找回作為普通人的感情後,我有想過……假如當時我察覺到了你的心情,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我不喜歡你說這種道歉的話,把我們的關係都變得疏遠了。」他起初有些抱怨,但語氣很快又柔和下來,「也許人有時就是會這樣互相錯過……我希望你是一個女人,但你首先是人類的賢者,你希望我是烏魯克的王,可我心裡還住著一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