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皺下眉,還是及時把眼角斂回去。
他在燒烤店問的那句「我們還是不算是朋友嗎」,算是得到了正面回應。
好歹在孤兒院生活過說短不短的六年,何樂現在住的地方離老城區又遠。所以難得路過一趟,楊珵問他要不要過去看下也無可厚非,可何樂不太想回去看看。
原來的孤兒院搬遷了不說,現在裡面的人,也早不是何樂在裡面時的那批人,就連工作人員、院長們也都年長退休多年,江緒平都早退休在市中心的洋房裡養老,真沒啥好懷念的。
唯一說上了嘴的,就是那兒是何樂生活過六年的地方,可能會觸景生情。
只是有些「情」,不生更好。
楊珵是很好的氛圍把控者,很快他又說起自己以前經常跟何樂去孤兒院做義工的往事,把幾人各不相同的思緒又都撥開。走走說說的,幾人在一個十字路口徹底分開。
等進了地鐵站,何樂抓著扶梯扶手下行,腦子裡不知怎麼就浮現擼串那會兒隔壁一桌人吃烤魚鍋的畫面,順著畫面里咕嘟咕嘟冒白氣的鍋底下的淡藍色火焰,他突然想起來家裡的煤氣罐空了。
何樂一怔,抓著扶梯的五指骨節漸漸泛白。他竟不知是該慶幸自己白天拿定主意晚上不擺攤沒備貨,沒浪費食材,還是該惱怒自己不中用的腦子。
煤氣沒了,他今天一天都沒想起來讓人送。
這在從前是何樂不會犯的錯。這就像做老師的去上課沒準備教案,就像剃頭匠開門接客忘記準備剪刀,他一個做小吃生意的人,沒了生火的煤氣,竟然忘得如此徹底。
一股很沉很沉的煩悶感從何樂的心臟翻湧而出,順著經脈流向身體各處,帶著他整個人十分壓抑。
這是這段時間裡,自己第幾次忘事兒了?
這樣下去他要怎麼搞?
他還會不會好?
何樂心事重重,一個勁兒地在心裡揪。
對,就是揪,他想揪出來自己這段時間裡身體為什麼會出現異常。
明明從美國回來後他膝蓋的不舒服,和精神上的恍惚都好了。但最近,就連交際不深的唐明都能看出來,他的狀態糟糕極了。
最近...好像是從元宵節,林珩醉酒回來開始;從唐明三番四次小吃街,林珩誤會跟人動手開始;從秦肄回國,林珩陡然忙到連他消息都經常不回開始......
何樂最終找到了攥著這根源頭線的人,是林珩。
他覺得自己得跟林珩好好聊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