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方似乎沒有要讓他陷入矛盾的意思,看出了他的遲疑,很善解人意的說:「算了,我不要了。」
這讓安德烈很驚訝。
特別是曾經眼前這人差點把他喉嚨里的那塊軟骨挖出來之後,你才能知道這份平靜有多麼的令人詫異。
他沒想到對方是那麼和善。
封瑟低頭的樣子很恬靜。
曾經單薄鮮紅的嘴唇沒有血色,配上那張蒼白的臉龐,透著異樣的病態。
但現在貴族正流行這樣脆弱的姿態,他失血的嘴唇與華美的容貌,有種瀕臨死亡的絢爛美感。
被密藥清洗過記憶後的他像個大病初癒的人。
「他什麼時候回來?」
封瑟問。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
安德烈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迅速回答道。
封瑟對這個回答很不滿,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卻也沒為難安德烈,而是淡淡的回答一聲,知道了。
在安德烈收走那些空了的銀碟子時,他彎下腰,去撥弄水面,帶起的水珠如一串串晶瑩的玻璃珠子點綴在他的指尖。
安德烈的事情很難從他身上移開。
哪怕是再三告誡自己可能會帶來的下場,但他眼角的餘光還是忍不住去追逐封瑟。
宗教人士咒罵美麗。
他們將窈窕的女性比作女巫,唾罵她們的存在。但那並不是厭惡,他們懼怕美控制他們,所以顫抖著逃離美存在的地方,恐懼這靈魂不可避免的回聲。
美是無罪的。
安德烈深呼吸了一口氣,儘量克制自己不去看那柔軟的黑髮和象牙白的臉龐,忽略在白紙上描出的精美彩繪。
直到等待自己的主人到來,恭敬的俯下身子,收斂下的目光掠過翻飛的衣角和繡著金線的鞋子。
埃爾維斯來了。
「你可以下去了。」
金髮男人盛滿艷色的雙眸宛如冉冉升起的曜日,淡金色的細長眼睫,就是追逐日輝的翅翼。
他吻過封瑟的唇瓣,給那蒼白的雙唇帶上一些艷麗的顏色,抬起眼帘,漫不經心的瞟了安德烈一眼。
這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隻尖利的十字錐戳中了心臟,渾身泛開徹骨的冷。
於是他低下眉眼,順從的回答了一聲,拿起疊成一摞的銀盤離開了。
有輕快的笑聲從他身後傳來,他的步履一頓,將身體隱藏在轉角的陰影處,小心翼翼的去看。
身材纖弱的青年和高大的男人擁抱在一起,封瑟展露了微笑,失去了有些憂鬱又敏感的神情,陽光的層次感讓他感覺自己與他們隔了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