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生將茶葉送出,也是送走了他的心事,陸何氏不是他母親,但他們榮辱一體,且這麼多年她表里如一,待他好極,父親去世前許她很多財寶,讓她和離後再嫁良人,她也沒答應,且陳嬌與她投緣,他病時三太夫人也極盡照顧。
以後,便如親人一般相處吧。
「我回去了。」略坐片刻,陸彥生起身告辭。
陸何氏送他到了院門口。
外頭王林推著空輪椅在等他,陸彥生的雙腿還要慢慢康復,一次行走不宜過久。
「太夫人,這茶我收起來吧。」如意堂里,徐婆子說道。陸何氏的茶葉都是徐婆子在保管,統一放一個木架上,徐婆子才說完,陸何氏就將陸彥生送來的那盒拿了起來。
「不必。」陸何氏打開盒蓋聞了聞,「我自己收著。」
徐婆子沒有多言,打心眼裡為主子高興。
整個夜晚陸何氏心情都很好,她對徐婆子說了很多陸彥生小時候的事情,然後吩咐道,「去將那本《觀世音普門品》取來。」
《觀世音普門品》是求子的,當年三太爺還在時,陸何氏為了求子經常在菩薩金身前念誦,後來希望落空,這本經書擱在角落,再也沒有翻閱過。現在她重新拾起,當然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陸彥生。
她是貪心了些,但真心希望陳五娘能懷上孩子,為老七生下一兒半女。
「對了,過幾天我要寺廟一趟,當初我向地藏王菩薩祈求保佑,讓老七的身子快快好起來,如今得償所願,要備好紙香水果去還願的。」
「我如今有臉面去見老爺和先夫人了。」
……
回到聽雪堂之後陳五娘斜臥在床上眯了一會兒,等陸彥生從如意堂回來以後才轉醒。
「吃飯了。」陸彥生提著一盞油燈走到床前說道。
天早就黑了,因為陳五娘在房中睡覺,田婆子便沒進來點燈,而陸彥生提著的這盞燈大概是油芯子燒壞了,豆大的火光搖搖晃晃,不甚明亮。
陳五娘揉著惺忪睡眼從床上坐起,「好。」她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睡前陳五娘將外衫脫了,裡面是一件紗布的內裳,松垮透氣,發上的簪子也滑落了,一頭長髮攏在身後,睡意尚未褪盡,小娘子有幾分呆愣愣的。
陸彥生將枕邊的簪子拾起,探手去攏陳五娘披散的發,要替代將亂發梳理整齊。這動作很親密,但陳五娘睡懵了,沒什麼反應,感受到陸彥生摸她的頭髮,就想起他的一頭黑髮來,他還是個病人時,頭髮就黑,比她的還要黑和順滑,且濃密。
鬼使神差的,陳五娘也伸手去摸陸彥生的頭髮,因為他身量高許多,陳五娘要傾身才能碰到他的發頂,在陸彥生開來,像個展開手臂擁抱他的姿勢。
瞬間,陸彥生總是冰冷的眼瞳充滿柔情,拿簪子的手輕撫在陳五娘的臉頰上,他略低頭,正對上小娘子乾淨入泉的眼眸。
陳五娘對他微微一笑,陸彥生也跟著笑。
下一刻,陳五娘瞪大了眼睛,陸彥生的臉在她的視線中放大,再放大,他挺翹的鼻尖蹭著她的臉頰,淡淡的草藥香近在咫尺,唇與唇觸碰之下,一股電流從陳五娘的心裡漫向全身,令她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