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下來,梁老爺明白了,原來做主的不是陸七爺,而是坐他身旁的陸七夫人呢。
他轉而同陸七夫人商量價錢。當時梁老爺還竊喜不已,以為這位笑盈盈瞧上去就面善的夫人會更好說話,誰知是塊硬骨頭,一點便宜都沒占著。
可見不僅是傳聞不可盡信,就連眼見也不一定為實,今兒梁老爺算是被後輩上了一課。
「梁老爺,梁夫人請留步,咱們價錢定好了,我下午就叫管事來送錢,先付一半,等兩家簽訂好文書,拿到衙門去蓋章登記入檔,一切事情妥了,我再付另外一半。」
梁家老爺和夫人送他們到了酒坊門口,陳五娘轉身笑著說道。
這……梁老爺面露難色,「我們不日就要出發遠行,現在衙門裡人手不足,辦一件事要等許久,我們等不起了,請夫人通融通融,先將錢付清吧,這改名入檔一事,只是快慢的問題,遲早能辦妥當的。」
陳五娘蹙起眉,心有不忍。可聽七爺說,坊間買賣房屋商鋪,先付錢後入檔的不在少數,多半沒問題,但若運氣不好,遇上賣主耍賴的,房契遲遲沒改名,就會藉機賴帳,甚至再次轉賣他人,叫兩位無辜買主斗個不休。
陸彥生沒有言語,以拳抵唇正要乾咳提醒小娘子,陳五娘發話了。
「實在抱歉,梁老爺我幫不了你,咱們要按規矩辦事不是?」
梁老爺嘆了口氣,這位小夫人果然是個硬骨頭,做生意憑感情用事,也必輸無疑。
「七夫人說的對,慢走啊,恕不遠送了。」
梁家在雲溪縣耕耘多年,在衙門裡有熟人,他往掌管此事的小吏手裡塞幾個小錢,想來這改名入檔的事,很快就能辦妥了。
梁氏酒坊門口光禿禿的,好幾年沒營業,門口栓馬樁都壞了,且曬得很,王林便將牛車趕到了不遠處的樹下面等著,樹蔭森森,免得陽光將車廂曬得滾燙。
見七爺和夫人一行人出來了,王林忙解下繩子,牽著牛車往門口去,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旁邊的小巷子裡跑出來一個年輕的婦人,身穿一件打補丁的褙子,頭髮用一枚木簪綰成一個素髻,懷裡還抱著個兩歲的孩兒,許是跑得太急太快,被路面凸起的石子絆了一下,磕倒在地。
王林嚇了一跳,趕緊將車繩在手掌上纏了兩圈,然後快行兩步將那婦人扯起來,婦人顧不得摔疼的手肘膝蓋,將孩子往王林手中一塞,往陸彥生陳五娘所在的方向再次奔去。
她竟信任王林如此,連孩兒都不顧了。
陸彥生皺起眉,下意識地抬起胳膊,將陳五娘護在身後,那婦人快步而來,攥住的是梁老爺的衣袖。
梁老爺和梁夫人已經轉身,猛地被人扯住衣袖,梁老爺滿臉詫異地回過身,先怒而後愕然,瞪大眼睛道,「你是徐家的徐宜?」
那婦人咬唇點了點頭,眼眶中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