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出安山村不遠,大爺已經趕到了家門前,丟下馬教給門房老頭兒道,「幫我去還馬。」
這匹棗紅馬前幾日借出去時還精神得很,現在蔫頭蔫腦,瞧上去半點力氣都沒有了,好幾日沒歇似的,馬廄那邊一向把馬看得比人還金貴,門房老頭兒若牽著這樣一匹馬去還,一定會被周管事等人一頓遷怒,這樣吃力不討好的差事,門房老頭就有些扭捏,「大爺,我得看著門,讓蓮兒去還吧。」
大爺腳步沒停,他現在沒心思和門房為這小事扯皮,怒氣沖沖道,「去是不去?」
老頭兒一愣,「去,我去。」
院子裡,蓮兒正捧著一大摞符紙往門上、窗戶上貼,這都是神婆給的,說這些符紙可以驅鬼鎮邪,有了這符紙再惡再壞的鬼也進不來。
大爺三兩步踏進院子裡,聞著滿院子的香燭紙錢味就來氣,他陰沉著臉,一把揪下蓮兒剛貼好的兩張符紙,粗暴的揉成一團扔了。蓮兒貼的專注,不曾察覺身後有人,嚇得媽呀一聲尖叫。
恐懼是會傳染人的,雖然蓮兒沒有親眼看見大夫人所說的鬼影,可架不住大夫人早也說晚也說,蓮兒也覺得院裡有鬼,篤信這符紙可以驅鬼,被大爺連撕兩張以後蓮兒心疼壞了,這可是使了銀子神婆才給的好東西,咋能說撕就撕掉,這不是暴殄天物嘛。
可撕符的是大爺,借十個膽子蓮兒也不敢多言,疾走兩步跑到裡屋去,告訴正裹著被子躲在床上的大夫人說大爺回來了。大夫人盼啊盼啊,終於把男人給盼了回來。
大夫人從屋裡撲出來,見了大爺就喊,「不好了,老五回來了!」
「胡說八道!」大爺狠狠地瞪著她。
「真的,我親眼瞧見了。」大夫人唯恐大爺不相信,指著院裡的棗樹,不對,棗樹已經被砍掉了,大夫人指著樹坑滿臉的驚恐,「那天晚上他就站在那兒,我就說要給他做法事,他心裡恨咱們……」
「閉嘴!」大爺見大夫人越說越離譜,生怕露餡,趕緊轟蓮兒到門口守著,殊不知這三日大夫人更過火的話都說了,現在不僅是下面的人在傳五爺的死和大爺脫不了趕緊,連二太爺心裡都泛起了嘀咕,只能他回來,就要找他去泰山居說話。
「人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不會剩下!世上根本沒有鬼,你不要胡言亂語,被人聽了去怎麼辦?你怎麼這樣糊塗!」
大爺氣得夠嗆,對著大夫人一番說教,可惜現在大夫人什麼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給五爺做道場,這是神婆說的,還說要是不做,五爺心懷緣分,如果奈何不了他們兩位長輩,便回將怨氣發泄在小輩身上,譬如陸嘉軒或者她最寶貝的大孫子身上。
大夫人越說越離譜,魔怔了一般,大爺心想一時也好不了,又惦記著陸彥生去了鎮上,午宴以後還會喝茶聊天,現在天黑得早,又在下雪,也許今夜就不回安山村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大爺已經錯失幾次良機,他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