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輕「哼」了一聲,「你倒挺聽他話。」
「沒有呀,這就只是聊天的時候聊到的嘛,他說……」她低著頭看腳下的階梯,還在跳,「他說這次的投資方中有一位姓張的獨立投資人,但是沒有完整的中文名。是不是就是你呀?」
「在你面前,我有,」他拉住她,讓她回頭看他的眼睛,「就叫『張存夜』。」
甘卻愣了一會,爾後不解地摸了摸額角,「可你,你的真名呢?」
「我沒有真名,只有習慣使用的幾個名字,」他瞧著她眉間有糾結的神色,一併說了,「挪威語,英語,德語,都有。而這些,你都叫不習慣。」
她消化了一下,指出:「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知道就行。」
「哦!」甘卻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名字對他來說是不重要的,她習慣叫什麼就叫什麼。
「那我可以叫三個哎,張存夜、張張、十八歲!」
「開心嗎?」
「開心!」她拉著他的手晃來晃去,「張存夜?張存夜?張存夜!」
他似乎笑了一下,沒說話。
有些人的名字本身,毫無意義;有意義的,是叫他名字的人。
3
公司的樓梯階級之間設置得很陡,通道里的聲控燈隨著他們的腳步聲一盞盞亮起。
張存夜走在後面,手被她拉著,姿態悠閒,看她在前面小心地蹦跳。
她腳上的磨傷很有可能就是這樣來的,真是一刻都閒不下來的傢伙。
正這麼想著,前面那個閒不下來的人就停下了腳步。
甘卻轉過身來,站在他下面隔了兩級階梯的位置上,費勁仰著頭。
「五年前,你在荷蘭,為什麼離開得那麼突然?」這個問題駐紮在她心裡很久很久了。
倒映在她雙瞳里的人,唇線輕啟:「有急事。」
「你丟下了我。」
「我找回了你。」
她皺了皺眉,接受了這個回答。
「你還會再丟下我嗎?」
問出這句話,她的心跳快得失控,手心發汗,緊張又忐忑地望著他。
偏偏他的沉默像水一樣,一層層地淹沒了她的樂觀。
牽在兩人之間的手,以親密的弧度搭在一起。
安靜太久了,聲控燈暗下去。
在一片黑暗中,甘卻聽見他冷靜無瀾的聲音:
「抱歉,我回答不了你任何關於未來的問題。至少目前,回答不了。」
這句話,明朗又鋒利,半好半壞。
真是個能人,坦誠抽身而出,燙手山芋一下子又被拋回了她手中。
「那我以後不問啦。」甘卻往上踏了一級階梯,伸出雙手,在黑暗中摸索著環住他腰身。
隔著衣服布料,她的體溫傳到他身上。
張存夜抬手,長指攬在她腦後,輕輕摩挲她柔軟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