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喬綠花管著一家子的錢財,卻私底下把本就不多的銅板都送回了娘家,以至於不管吳大河如何辛苦,家裡都始終攢不起錢財。
為了喬綠花把銀子送回娘家這事,夫妻倆吵也吵過,甚至還打過,吳大河也動過休妻的念頭。但是,吳糧不許。他認為家裡很窮,如果錯過了這個兒媳婦,兒子以後又得打光棍。
他自己長年打光棍,孤獨倒是其次,主要還得面對村里人異樣的目光。他自己吃過的苦,不想讓孩子再吃一次。
吳大河真的覺得自己的一輩子一眼就看到頭了,他不再上山去打獵,反正賺再多銀子都留不住,乾脆和父親一起出去幹活,自己混飽了肚子,再帶幾個錢回來買糧食給喬綠花吃。剩下的空閒時間,他抓緊砍柴。
沒有柴火,冬天裡會凍死人的。
人一輩子的際遇很難講,就在吳大河成親第六年,那一年的冬日特別冷,柴火濕冷得點不著,屋中點一堆火都不暖和。
他以為那個冬日很難熬時,有人找來了。
來的人坐著華麗的馬車,是吳大河活了二十多年沒有見過的華美。馬車在吳家門外停下,問及吳家當年是不是撿了一個孩子。
吳糧從來沒有娶過媳婦,卻有一個兒子。聽說過父子倆的人,都知道這孩子是抱養來的。
接下來,吳大河被那馬車帶走,送去了城裡和親爹娘相認。
吳大河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的爹娘會那麼富裕,宅子很大,如仙境一般,地上一點泥都沒有,女子的衣裙可以在地上拖著走也不髒,入目都是下人,家裡沒有幾個主子,他進門先被請到了一個華麗的院子裡洗漱,光是伺候他沐浴的就有十來個人,只要一抬手,立刻就有美貌丫鬟送上合適的東西。
他感覺自己在做一場美夢。
也果真是一場夢,剛剛見過爹娘,還沒記得他們的長相,他就昏昏沉沉倒了。
他從小到大很少生病,若是身子不好,他也活不到二十多歲。
但是,那一次他病了後,喝藥也不見絲毫好轉,沒兩天就不行了。
臨走前才得知,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他認祖歸宗。
死得糊裡糊塗,只知道喬綠花也參與了,他喝的那些藥,大部分都是喬綠花親手餵的。
「差不多了,把柴火退了吧。」
吳糧的聲音傳來。
他才五十歲的年紀,頭髮幾乎全白,身子都佝僂了,看著比古稀之年的人還要蒼老。
顧秋實回過神,看向灶中只剩下小半截的柴火,才想起家裡燒的每一根柴火都需要去林子裡砍,因為村里每家都要砍柴,附近的柴火都被砍光了,光是砍柴,上山就要走一個時辰,所以,每家燒柴火都是能省則省。大部分人家在這寒風凜冽的早晨洗臉,都是不燒水的。
如果只是父子倆,他們也不燒水,但喬綠花受不了涼,非要有了熱水才肯洗漱。
她本來就懶,自己的衣裳都不愛洗,村里人忙於幹活,大家都不是很乾淨。但喬綠花比她們還要邋遢許多。若是吳大河不燒水,她就敢不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