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實下了馬車,手裡抱著那塊十來斤的肉,身邊一雙兒女抱著為長輩準備的衣衫鞋襪,頭髮花白的白母飛快迎了出來。
「我猜你們也要到了。」白母滿臉都是笑容,上下打量著顧秋實,「文武,最近還好著嗎?」
顧秋實心情有點複雜,上輩子白文武已經出事了。他點點頭:「好著呢。娘,我不知道給你們買什麼,就給你和爹做了兩身衣裳,回頭你們記得穿。穿壞了我再買。」
省啊省的,最後又落到其他人手中了。
這時候白大伯也擠了過來,身邊跟著一串大大小小的孩子,白文武大堂哥的兒子已經二十有二,看著歪歪倒倒,跟個混混似的,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若不是這副模樣,家裡即便窮點,也不至於哄不著一個媳婦。
顧秋實頭暈腦脹,分不清誰是誰,跟著眾人一起進院子,則拉著白母和白父的手說話。
白文武原先帶兒女回來沒有衣錦還鄉的興奮,只有滿心的憂愁。
這不,顧秋實坐下不久,大堂嫂就開始問他平時上工在做什麼。
這些事,白文武幾乎每次回來都要被人問,他也不止說過一次。
顧秋實含笑:「就巡邏啊,看著旁人打掃街上,最近來了一位巡撫大人,我們不能歇著,天天都要上工。今天還是告假來的,一會兒還得早點回,明兒還得去衙門。」
「知道你忙。」白母看向兒媳婦,「趕緊做飯去。」
大嫂何氏,臉上隨時都帶著幾分憂愁之感,飛快進了廚房,今早上割了幾斤肉,本來想留一點晚上吃……萬一小姑子中午沒走,晚上還得招待一頓。
現在又多了一大塊肉,那早上割的肉就可以全部做了,大塊留著晚上吃一點,回頭醃上。
白文義坐在顧秋實旁邊,壓低聲音:「文武,上次你說會留意,這都大半年過去了,可有消息?」
顧秋實扭頭看他,快四十歲的漢子,臉上幾分小心翼翼。
白文武覺得家裡的兄弟提錢傷感情,又覺得大哥和堂哥不至於不懂得人情世故,不主動提酬勞,就是想白占便宜。
他要是點明了,可能兄弟都沒得做。
但這份親情在顧秋實心裡沒有那麼重的分量,把話直接擺開來,如果白大哥需要,那就拿銀子,如果嫌貴或者是覺得他這個做弟弟的不夠盡心,那斷親了也無妨。
他壓低聲音:「大哥,這個我們一會兒再說。」
白文義秒懂,眼神里有些興奮,卻努力壓抑住了。到了他們的下一輩,他自己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大堂哥一子二女,二堂哥二子二女。這些孩子全部都在那幾年出生,相差不過七八歲,都在等著找活干。
家裡的那點地……只能勉強夠餬口,想要靠著這地娶媳婦養一家子,勒緊了褲腰帶也不一定夠。
白文義很想立刻把此事敲定下來,送走一個兒子,就如當年的父親一樣,他只用管剩下來的那個就行,瞬間輕鬆一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