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聞言,頓覺脊背發涼,他有些僵硬地扯出一點笑來。
「兄長放心,我定不會給兄長添麻煩。」
他指尖有些顫抖地向前探去,直到觸碰到溫熱的茶盞,才好似叫他勉強安定下來般,他慢慢收攏指尖,緊緊地握住茶盞,好似握住了溺水時的浮木般。
是他得意忘形了,竟忘了這位兄長從前時的諸般手段,陸家嫡系旁係數十支,若非是個手上狠辣的,只怕早就被拆骨吞吃了。
他不過是個旁系裡不打眼的,若非得了陸思衡的青眼,別說是坐在這裡喝茶,只怕連這庭院的門都摸不得。
陸昭吞咽了口唾沫,盡力維持著語調的平靜,不知是強調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陸思衡聽的,他仿佛賭咒發誓般重複了一遍道:「兄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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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湖居如其名,依傍著夷湖修築,湖上遊船畫舫相互圍簇,酒樓上更是燈火通明。
沈瑞請帖里寫的時候倒是漂亮,可等到是月上梢頭、酒過三巡時,他才攏著手施施然地走進來。
陸思衡還沒揪他晚到的事情發作,他倒先行挑起刺來。
「中都城夜景甚好,陸兄來得這般早,可見無趣。」
春珂站在他身後,聞言眼前一黑,又來?
她就知道,公子出門怎麼會突然帶著她,根本就是打算哪天將人惹急了,叫自己擋在他身前替他受死的。
「沈公子所言極是,是陸某辜負了。」
春珂有些訝異地看著二人,神情有些難明。
還真是……活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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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前天查了中都鋪子裡的帳冊,近兩日送到他手中的東西便越發得多。
這些人也是有趣,從前他在江東時,好似個個都圓滑周轉、關係親近。
可等他到了中都,面上好似結了個不破的盟約,實則彼此背後捅刀暗算,人人皆是苦主,人人皆是那個持刀的。
再這樣狗咬狗下去,只怕他甚至不必傳信回老家,他們自己就能將自己給玩死。
門扇被從外面打開,溢進來些外面的吵鬧聲,卻又很快被關上。
清澤合手行禮道:「東家,沈公子正在樓下。」
江尋鶴手上的動作一頓,清澤見狀又立刻添補了一句:「同陸家的陸思衡在一起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