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珂在心裡都快把頭點出殘影了,面上卻只能憋屈地小聲道:「奴婢不敢。」
「哦?」
春珂下意識一縮脖子,目光都快將腳前那方裹著梅子的帕子看穿了,腦子裡頭卻連揣測沈瑞的意思都不敢,只能生受著。
春璫看著自家越玩越起興致的公子微嘆了一口氣,轉圜道:「奴婢有一件頗為要緊的事要同公子稟報。」
她同沈瑞都知曉這是個遮掩的幌子,沈瑞瞧了她一眼,哼笑了一聲道:「好,說罷,倘若不是什麼要緊事……」
「你」他抬手指了指春璫,又轉手指向春珂道:「同她,一併收拾了東西,滾去前院。」
家主早就因著沈瑞出入帶著她們兩個心裡不暢快,倘若將她們送到前院去,只怕要吃好一番苦頭。
春珂立刻轉頭看向春璫,搖頭示意她,春璫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轉頭合手應承道:「新科進士們今日俱已經分派了官職去處,聖旨已經下發了。」
沈瑞挑著眉等著看她還能扯出什麼玩意兒來,春璫半點不躲避地沉聲道:「按照慣例,自分派了官職後,倚湖居便不再提供食宿了。」
話留三分,尚且有個生路,倘若一併說透了,就都留不得性命了。
沈瑞唇角的笑意忽而繃緊了,他皺著眉深深地看了一眼春璫,二人心中都清楚,話中未盡之意便是:江尋鶴要露宿街頭了。
沈瑞的指尖有些煩躁地在榻上瞧著,聲音急促而無章法,半晌,他才好似對自己有些不耐煩似的問道:「爺在中都城內可有別的住處?」
「公子在城中尚有庭院十餘處,最為簡陋的也是個三進三出的宅子,租金上只怕略高了些。」
兩人目光直對,沈瑞清楚地瞧見春璫眼底明晃晃的一行字:別想了,江尋鶴租不起。
他煩躁地合了合眼,要命。
第029章 第 29 章
燭火攏在絲絹燈罩里,向外散出一方瑩潤的光亮,映在周遭的物件兒上投出層層的光影來。
夜裡涼風漸起,雖沒了暑日裡沒個消停的蟲鳴,但窗外的枝葉卻愈發地繁盛,清風掠過時,能掀出一層層的綠浪般。
沈瑞的院子霸了宅子的整個東南一角,地兒大人稀,到了夜裡更是安靜,偶有僕役也大都輕手輕腳地,生怕驚著了這小祖宗,再討出些苦頭來,因而一時間那聲響更是吵嚷地厲害。
春璫垂著頭,目光盯著腳前不過一尺的地界,半點聲響都不出,由著榻上的人煩躁。
她面無表情地想著:昔日吩咐人移栽時百般珍視,這會子因著更漂亮的便要嫌棄,合該他遭這份罪。
枝葉一浪壓過一浪,聲響便也大了起來,透過沒關嚴實的門窗沒個章法地傳進屋子中,吵得沈瑞更為心煩意亂。
他頭一遭察覺出點有錢人的煩惱來,他甚至琢磨不明白他一個倒霉的替死鬼,究竟是從哪搜羅出來的心思,去替那索命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