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點勉強壓下去的叫囂好似又重新升騰起來,不斷地催促著他,走過去,站到他面前,成為唯一的那一個。
江尋鶴借著袖子的遮掩死死地掐著指腹,將那一處掐到充血,隨後分割成蒼白紫紅的兩處。
不必那麼急,他已經謀得了這寸許的牽扯,現下局勢已定,總有容得他周全的時候。
倉皇靠近,只會淪為輕賤的一瞥和肆意的拋舍。
沈瑞不知道他心中的盤算,只是隨手將茶盞放下,輕笑了一聲頷首道:「江太傅安好。」
可眼中卻全不似方才,好像在他眯起眼睛的那一瞬息被蒙上了一層遮掩,只餘下克制的疏離感。
江尋鶴滾了滾喉嚨,合手道:「沈公子安好。」
沈瑞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對春珂道:「給太傅上茶。」
他彎著一雙眼,狀若不經意道:「瞧著這一身官袍,太傅莫不是方一下朝便來了沈某這?」
兩個工匠已經將滿滿一盒子的雕花金片都鑲嵌在了藤椅上,見著二人要說話,便行了禮悄悄退了出去。
沈瑞指著自己對面金燦燦的藤椅道:「太傅請坐,不必太拘謹。」
那目光跟攪合了漿糊似的粘人,從官袍上的褶皺一直瞧倒那緊貼著衣料的雕花金片,最後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什麼清冷冷不近人的孤鶴,偏要養在這金玉堆里,沾著一身脂粉褻玩,才有意趣。
春珂斟了茶遞給江尋鶴,他大約是沒想到沈瑞這除了鑲金藤椅,便是連茶盞也是羊脂玉的,對比著沈瑞手邊白瓷的杯盞,他指尖一頓,隨即接了過來。
「今日朝中有異動,江某特來告與沈公子。」
沈瑞捏了顆梅子塞進嘴中,卻冷不丁被酸地直皺眉,他倒吸了一口氣故意為難道:「我又不是什麼朝臣,這朝堂上的事,太傅何必講與我聽。」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沈瑞微微向前半傾著身子,湊近了道:「難不成,太傅是想要沈某考個狀元郎回來不成?」
沈瑞說這話時,眼中的惡意幾乎掩蓋不住,他雖沒將那全書看個囫圇,卻也清楚原主在他科舉上橫插那一手,是他一處隱秘的傷疤。
好好將養著,總會在他封侯拜相、權傾朝野那天癒合。
只可惜他現下落在了沈瑞手中,他偏要將這傷疤時時撕開,時時新鮮。
在他目光的注視下,江尋鶴似有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道:「沈公子志不在此,江某自然不會強求。」
沈瑞聽著那句志不在此,眼神瞬間變得曖昧起來,目光沿著江尋鶴勁瘦的腰身打了個轉兒。
這話,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