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衡捻著一顆白子落在了棋盤上,對黑子形成了圍合絞殺之勢,與他一桌之隔的陸昭手指不斷摩挲著黑子,猶豫了半晌才小聲認輸。
贏了一盤棋也不見他面上有什麼欣喜,反倒好似興致平平般將棋子丟回了棋盒。
他對沈瑞會帶著江尋鶴一併前來之事好像半點也不意外般,反而輕聲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管家聞言將身子壓得更低了些,回應道:「白家公子還不曾到,可要再等他一等?」
陸思衡拿起桌案旁的帕子,動作頗為細緻地將手指逐根擦拭乾淨,語調仍是一慣的平和,可話中卻暗藏了一絲不悅:「不必,今日他本也不過是個陪襯。」
陸思衡將用過的帕子丟到了一旁的小火爐中,起身道:「走吧。」
他對面一直不敢應聲的陸昭見他起身連忙跟著站了起來,聞言更是垂著頭要跟在他身後走到前院去。
卻不料陸思衡突然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他,陸昭不知自己哪裡出了差錯,慌亂請罪道:「兄長恕罪……」
陸思衡沒有和他多分辨,反倒是屈尊降貴般將他胸前略有些褶皺的衣料撫平,隨後淡淡道:「你雖為陸氏旁系,但踏出此院言行舉止間皆與陸氏榮辱牽連。」
他暗含警告地提點道:「不要讓陸氏因你蒙羞。」
陸昭一怔,隨後連忙點頭應道:「兄長放心,我一定會……」
陸思衡卻好像渾不在意他話中究竟要應承些什麼東西般,轉身便往院子外走,管家跟在他身後,輕而易舉便取代了陸昭的位置。
陸昭不敢聲張,只能捏緊了袖口,不過片刻,似乎是想起了陸思衡方才的舉動,又輕輕將那點衣料鬆開,偷偷撫平。
直到確認不會有明顯的褶皺才好似鬆了一口氣般,努力挺直了脊背跟在幾乎要將身子完全躬著的管家之後,一步一步踩在陸思衡走過的地界兒上。
只不過二者之間有一個姿態謙卑的管家隔絕著,瞧著到底是有些詭異的錯位感。
前院已經聚集了中都城內好些有名目的世家公子哥兒們,雖是受邀前來,卻在前院坐了許久都不曾看見宴會主人,但個個面上仍是周全著,半點不滿都不敢表露出來。
沈瑞一踏進前院瞧見的便是這副虛偽盛景,他眨了眨眼輕笑了一聲,這些玩意兒可比那勞什子的菊花有意思多了。
這些世家子弟們面上瞧著好似都沉浸在無盡風景中,實則個個心裡都揣著些鬼心思,借著賞花的由頭早就將院中的人清點了個遍。
排得上名號的只有兩人還沒來,一個是白琢,一個便是沈靖雲。
因而他現下一踏進院子,便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
原主從前在中都城中專幹些招貓逗狗的勾當,身邊狐朋狗友更是一數一大片,真心者也有,只是大都仍是奔著沈家的權勢,願意給他鞍前馬後當奴才做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