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璫見他合著眼養神,略一猶豫輕聲道:「公子今日之事只怕對楚家那邊不好交代。」
她見沈瑞並沒出言打斷,便接著道說:「管夫人在此事中銷聲匿跡,只怕這些罪責最後都要落在公子身上,若是追究起來,難免要影響公子的生意。」
沈瑞似乎是有些累了,懶聲道:「那你倒是說說楚泓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春璫下意識道:「因為他對管夫人出言不遜,又插手了貨船上的事。」
沈瑞嗤笑了一聲,將她的話完全往另一個方面糾正:「我請他來自是因著他那些手腳,可他方見了我就急不可耐地去了南風館,如此急色……」
他掀開眼皮,任由一盈月光盛在他眼中:「你說,他究竟是存了什麼齷齪心思?」
春璫聞言一怔,沈瑞正挑著眼看向她,眉眼間俱是瀲灩的好顏色,襯上他漫不經心的語調,顯得尤為蠱惑人心。
沈瑞的容貌即便是在滿眼繁華的中都,也是要叫人心神搖晃的,若非如此也不會叫好些人又愛又恨。
楚泓方從沈府出來,便「急切」地去了南風館,為著什麼幾乎是不言而喻的。
春璫抿緊了唇,自家公子這法子的確是好的,非但不會有人來追究,甚至楚家還要來送上一份歉禮。
只是,這事會如一小塊污漬般永遠黏在沈瑞身上,那些不能真正將仇怨報在深入身上的,都會借著這個由頭來發泄。
一日之內,沈瑞就會從中都城內頂頂惡劣的紈絝,變為那些人私底下用來發泄殘念的狎玩之物。
而這些,本該是管湘君生生經受的。
春璫目光複雜,她明知此事不可行,卻還是半句話都說不出。
她輕輕翻開手掌,看著上面早已經被擦拭乾淨的血漬之處,心中卻立下了個心思:沒關係,只要將他們都殺盡了,公子便不會聽見那些糟污之言了。
沈瑞沒聽見聲響,也懶得去猜春璫的心思,重新合上眼懶聲到道:「桌子上放了一本治國策,你從第一篇開始念吧。」
這活兒春璫也不是第一次做,只是從前念的都是些什麼纏綿悱惻的話本子,突然拿起那本治國策,一時間覺著滿心的骯髒心思都被淨化了。
她看了看沈瑞,實在是不覺著他能勤奮好學到這般地步,但卻又尋思不出旁的什麼緣由,只能依著他的話一句句念下去。
沈瑞悠閒地晃著小腿,夜色從他光裸的小腿一點點蔓延包裹上去,帶來了一絲涼意。
但沈瑞心中卻燥得厲害,那一句句晦澀難懂的文章好似蟬鳴般惱人,春璫洋洋灑灑念了好大一篇,他非但沒生出什麼困意,反而神思清醒到了荒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