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中都,甚至是滿汴朝的人都知曉,沈家將來就是要落照沈瑞手中的,哪怕他實質上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帳,也照樣早晚都會成為中都內最鼎盛的世家掌權人。
但現下沈瑞不過是在楚家的商船中投了一筆錢——至少在外人眼中絕對是這樣,甚至絕大部分的人也當真會相信他不過是為了謀得一筆豐厚的錢財。
或許會觸動到某些人的利益,但至少目前還遠遠不到會正面同沈瑞碰撞上的地步,沒有任何會想要給自己樹起這樣的一個仇敵。
除了明帝。
只有他,是始終同沈家站在對立面的,讓他這些年所有的謀算與布局都是為了在最合適的時候,拿沈家開刀,給蕭明錦謀出一個開闊的盛世局面。
只可惜,還沒等到那一天,局勢卻先行被沈瑞破開了。
「父親可知我這手中的杯盞金銀幾何?」
沈瑞忽然開口,沈釧海的目光下意識便順著他的話落到了他手中的白瓷杯盞上,通透的白瓷上繪著描金的牡丹,在日光的映襯下幾乎能折出光來。
沈瑞不待他答,便漫不經心道:「單是這一隻便要百兩黃金,四隻為一套,我手中有六套,日日更換著使用。」
「父親方才囫圇對付的茶葉更是千金難求。」
沈瑞轉過一點頭看向與他隔著桌子坐著的沈釧海:「依著我的吃穿用度,父親便是將沈家交付到我手中,只怕不出百年也要敗壞個乾淨。」
沈釧海不是不知曉沈瑞用度奢靡,府中那些個用度每個月報上來都有七八層是花在沈瑞的院子中的,但具體的數額他卻並沒有細究,更別說用處了。
他陡然聽聞沈家的產業就這麼明晃晃地被宣告要敗壞個乾淨,下意識便看向了沈瑞,還來不及說話,便聽見後者語調鬆散但卻很堅定道:「讓我減少開支是不可能的,父親若是這般想,倒不如殺了我。」
將沈釧海涌到嘴邊的話噎了個乾乾淨金。
若換做是別的世家,只怕現下已經想法子物色新的繼承人了,但沈瑞很有底氣。並不是因為他同沈釧海當真有什麼父子情深,實在是滿著沈家就他這麼一個妙齡男人。
沈釧海便是現在想要再練個小的,且先不說他能不能生得出來,但是等那孩子加冠時,他人還在不在都是兩句話說。
稀里糊塗地將人砸了一通後,沈瑞又從邊角處翻騰出了點良心:「父親也不必憂心,中都的局勢我雖然不敢說看得清楚,但總還不至於被蒙蔽了個透徹。」
「以後這種事情還是會有,名聲重要還是存活重要想來父親也不會想不清楚,楚家想要個支撐,我想要錢,就這麼簡單。」
沈釧海默了默聲,片刻後沉聲道:「便是我可以不管你,但陛下那邊你可有什麼說辭?沈家原本就是那位的眼中釘肉中刺,現下再牽連上楚家,只怕樹大招風,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