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椅的底架軋在青石磚上擠壓出點聲響,在這院子中再正常不過的聲音,但他卻清楚地看到了沈釧海的肩背一僵,現下他便是驚弓之鳥。
沈瑞垂了垂眼,遮住了眼中的嘲諷,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將事情做得那樣髒。
沈釧海走到院門處的時候,被迫同江尋鶴撞了個正著,若換做是旁人大約這時候早就避讓開了,只有江尋鶴卻好似半點眼色都沒有似的守在那,一副誠心要給他難堪的模樣。
沈釧海在沈瑞面前憋悶出的怒氣此刻在心間逐漸發酵起來,剛想要嘲諷一句,餘光便瞥見了江尋鶴有些泛紅的耳根。
「……」
害羞個什麼勁兒啊!
沈釧海一直到走到前院的時候,神情都是有些恍惚的,府中僕役見他臉色不好,只當他是在朝中惹了什麼氣回來,一個傳一個,便都不願意去觸他霉頭。
守著盒子的小丫鬟更是嚇得如抖篩子般,畢竟夫人院子中可不常送東西出來,每日都要引起些不快,現下又正趕上家主發怒,小丫鬟生怕牽連上自己。
但她年紀最小,在院子中也額外受氣些,其餘的見狀早早就跑開了,她又怕東西送不到沈釧海面前再耽擱了什麼事,便只能硬著頭皮上。
「家主,這是夫人院子裡送回來的,說……」
小丫鬟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奓著膽子道:「夫人說讓家主管好自己的兒子。」
話剛一說完,小丫鬟便恨不得將頭埋進石磚縫隙中,單是這話她也知曉盒子中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更何況哪有十月懷胎的母親將孩子稱為父親自己的兒子。
即便是在中都之內,也算得上是高門秘辛了,小丫鬟休說是妄想賞賜了,她現下只怕自己被裹上草蓆丟到亂葬崗去。
誰知沈釧海聞言只是微微一怔,便擺手叫她下去,小丫鬟欣喜之餘,又不禁為著他在那瞬息間流露出的疲態而生出些疑惑。
她不過是個一個月只賺一兩銀子的小丫鬟,半點也想不透家主這般的人上人為何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明明他已經有那麼多的金銀了。
沈釧海將身子深陷在椅子中,合目養了養神,才伸手掀開了那盒子的蓋子。
從他瞧見沈瑞找的那個送禮物的高大僕役時,便知曉這盒子中放著的定然不是正經東西,但即便早有預料,在看見那金鑄的兩隻繩穿螞蚱的時候也仍然默了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