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番折騰下來,明帝倒是將始終轉圜於沈府與東宮之間的江尋鶴給忘了,也自然想不起自己最初點了他做探花郎的時候寄予了如何的破局期望。
他在破局和蕭明錦之間選擇了後者,盤算著即便自己再多費些心裡,只要能將局勢打開條路徑,便可使得蕭明錦繼位後順遂許多。
而江尋鶴便是他留給蕭明錦的後手。
可現下這後手卻自己轉到了台前,明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他原本只覺著這背後之人大約會在陸白兩家之間興起,現下卻覺著是江尋鶴自己籌劃的也並非全無可能。
江尋鶴垂眼看著身前的石磚,他能感受到明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逐漸凌厲,心下卻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沈瑞的這點把戲著實是不周全了些。
若是當真有人想要探查,就算揪不出他來,也少不得要傷些元氣。
明帝指尖摩挲著茶盞邊沿,有意試探道:「流言已經至此,愛卿可有什麼看法?」
「既然已經如此,便不如由著他去吧。」江尋鶴抬起頭看向高位上的明帝:「只要陛下肯相信臣,那臣的職責便只有盡心講學一件事而已。」
中都城內被權勢富貴迷亂已久,多少朝臣穿上官袍時還能勉強湊合出些正氣,一但脫下便寧願做世家走狗。
明帝倒是已經許久沒有瞧見這般的意氣了,他輕笑了一聲,即便江尋鶴後面總會成為那些人中的一個,但僅憑著現下,卻也叫他對於當初欽點了這位探花之事半點也不後悔了。
像是某種安撫般,明帝忽然道:「賜給你的府邸修繕得不錯,再過些時日,回府中住卻也不錯。」
「陛下既然命臣住進沈府,便一定有陛下的道理,陛下不必因著此事顧忌臣,左右中都內同有關的傳聞真真假假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江尋鶴說這話時,面上帶著點無奈的笑意,可明帝卻瞧見他隱藏著的淡漠。
那些人自以為將江尋鶴分隔在眾人之外,在中都內抱團抱久了,便以為這樣久已經是決定的手段,卻不知曉被分隔開的那人從來都不是同他們一處的。
江尋鶴快要退出大殿的時候,身後卻忽然傳來明帝的聲音:「朕很好奇,倘若朕不信你,你的職責又是在何處?」
江尋鶴腳下稍稍一頓,轉身合手道:「倘若陛下不相信臣,那臣無非便是被貶謫到地方去。」
他輕輕笑起來:「陛下總不會真將臣貶謫到沈府內做孌寵吧。」
明帝聞言終於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憋悶了一上午的心境也稍稍寬鬆了些,片刻後他沉聲道:「愛卿心中有抱負,便只管安心去做吧。」
「謝陛下聖恩。」
——
清澤焦急地等在宮門外,卻又不敢亂走,只能繞著馬車轉圈,險些將那一處地皮給磨爛。
他方從楚家的商行回來,這些時日他始終作為東家的耳目守在楚家,怕商船出了什麼岔子,好不容易等到船出航了,連合眼休息一會兒都沒來得及,便滿耳都是東家的香艷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