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宮之內只怕人人都覺著沈瑞的錯處在於比貶低了陛下親封的太傅,可只有沈瑞知曉明帝此刻這般陰沉的臉色,八成以上是裝出來的。
從江東和烏州回來的商船已經快到了,彼時沈瑞少不得又要成為眾矢之的,現下在明帝面前被打壓一通,才不會顯得風頭過盛。
而明帝在乎的也遠不止一個江尋鶴,他而今不過是先憑著皇帝的名目,來替寒門在沈瑞這種世家子前掙點臉面出來罷了。
明帝冷笑出聲,抬手指著他:「我看你也是昏了頭,既然不願意來聽學,那便回去禁足半個月,好好想想。」
沈瑞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蕭明錦攔住了,趕在他前面開口道:「父皇,他已經知道錯了。」
沈瑞瞧著他豎著呆毛的急切模樣,微嘆了一口氣。
也成吧,今日之事若是再鬧下去,只怕也是難以收場,看他面上仍舊沒看出幾分服氣,只是稍一合手淡淡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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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條長舌頭,還沒等沈瑞出宮,消息便已經傳了出去,街頭巷尾都有人在議論此事,大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春璫有些擔憂地轉頭看了一眼,卻只瞧見了隨著風微微顫動的帘子,半點也窺探不得車廂內的光景。
沈瑞斜倚在車壁上,他算是使出了個耍賴的把戲,只要馬車還沒進沈府的大門,便算不得禁足的開始——他在等江尋鶴。
先前在明帝面前將事態鬧到而今的境地也算是一時興起,若不是今日這般巧合,只怕他少不得還要尋些別的名目來惹禍上身。
偏這其中若能算作偏差的,只有平白被牽扯進來的江尋鶴。
沈瑞幾乎能料想到後者那副柔弱無依的樣子,昨日夜裡還在床榻上親密貼合,今日便在明帝面前被推了出去,難說那漂亮鬼又要生出些什麼旁的心思來。
再在半個月的禁足期里可勁兒發酵,待到他出關的時候,還指不定要發作成什麼樣。
春璫隔著帘子小聲道:「公子,江太傅來了。」
片刻過後,帘子被掀開了一個邊角,從外面泄進好些光亮,晃在沈瑞的臉上,讓他下意識眯了眯眼,隨後想起了什麼般輕快地勾了勾唇角:「陛下賞了什麼?」
沈瑞對明帝太了解,今日鬧出這般的亂子,除了要罰自己禁足,定然還要勻出好些獎賞來給江尋鶴。
不單單是為了安撫他,更是為了消息傳出去的時候,讓他成為寒門朝官的代表。
只有朝中寒門子弟的氣勢越興盛,才能與世家有對抗之力,這樣才算是帝王的制衡之術。
江尋鶴垂著眼輕聲道:「賞了好些綾羅古玩。」
沈瑞聞言輕嗤一聲:「我搶了什麼他便要賞些什麼,好沒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