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端著茶盞看著下面那幾乎要街道擠得滿滿當當的學子們,他們大都出身貧苦,即便偶爾有幾個商戶家的,也是依著律令只能穿些粗陋的料子。
他們鬧了這麼久,官兵日日鎮壓搜捕,大約也只能東躲西藏的,而今忽然暴露在日光之下,顯得狼狽不堪,但即便如此還是個個挺直著脊背,生怕因為自己敗了整體的氣勢。
甚至即便明眼瞧著而今高台上的是沈瑞,也依舊懷揣著心中那點毫末的期望,半步不肯挪騰走。
沈瑞微嘆了一口氣:「他們並不難猜,倒是我們顯得卑劣。」
拿捏著旁人的那點赤誠之心耍手段的才最是無賴。
眼見著天色已經差不多了,春璫得了眼色,猛地一敲手中的鑼,倒是先將她自己嚇了一跳。
但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卻因著這一聲鑼,而徹底安靜了下來,分明這麼些人都快要將整個元水街都徹底堵住,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只是用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緊緊地盯著高台上那些個富貴官宦,眼神之中也瞧不出什麼艷羨或者是嫉妒,只是在等一個結果,好像他們鬧了這麼久,所求的當真便只是一個說法而已。
沈瑞理了理身上的衣料,站在了台子的邊沿。
「諸位的訴求我這些時日也大約聽了些,對錯半分,是以奉了皇命,今日來與諸位掰扯掰扯。」
眼看著人群重新沸騰起來,他不緊不慢道:「但總要有醜話說在前面,我一個人自然是喊不過你們這麼多的,所以,沒點到你頭上,就不要開口,不然漏聽了什麼,日後別來找我要說法。」
沈瑞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此次科考舞弊一事,涉及烏州逆賊,陛下已經派人在查了,涉案人員一律嚴懲不貸。景王借勢叛亂,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是不是真的要同他一併叛亂,犯下誅九族的大錯,想來諸位心中也有計較。」
「陛下已經下令,此次科考成績凡是出身世家官宦的,成績盡數作廢,從寒門子弟之中選拔,我今日也將諸位的文章盡數帶來了。」
聽著他的話,幾個科考的考官立刻便抱著大摞的文章試捲走到前面來。
沈瑞擺了擺手:「唱名吧。」
從前試卷只分甲乙丙丁,昨夜卻都被沈瑞揪到了一起,連夜按著他想出來的那個什麼「百分制」判分,幾個考官一夜未睡,而今瞧著倒像是比下面的學子還要狼狽幾分。
「此次判卷,依著百分制,按照立意、行文、論據、新意、字跡幾方面來判定,六人一組判卷。」
考官簡單解釋了一下,便從最上面按著籍貫性命一張張唱下去。
「定州峸□□人氏李平端,九十四分……」
一個個名字籍貫分數唱下去,底下的學子已經從最初的略顯迷茫而變得緊張起來,這般分類更加細密,若是分數太低,定然是要被同窗恥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