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清楚自己的作用,稍清了清嗓子便將聖旨上的內容高聲念了出來。
原本底下還半信半疑的學子,現在即便是跪倒在地,也依舊是驚喜交加。
等到聖旨宣讀完了,沈瑞有些懶散得打了個哈欠,一睜眼,卻瞧見不知多少雙眼睛,裡邊兒跟打著燈籠似的,亮晶晶地盯著他。
他下意識向後仰了仰身子,面上顯出些嫌棄:「少來,你們背地裡罵我的話,我半句也沒少聽,別裝熟。」
此話一出,頓時就有臉皮薄的人尷尬地撓著頭,悄悄錯開了視線。但寒門商賈之中能把書讀到這份上的,沒點臉皮同宗族裡掰扯真是不成,他們年年考不中,年年都要同七大姑八大姨、四叔二大爺唇槍舌戰,才能為自己掙出來明年的束脩。
夜裡讀書的,保不齊天亮了還要替家裡出去叫賣或者下田呢,沒點厚臉皮,光是窮講究那些文人的風骨,早餓死了。
是以,即便現下面對著沈瑞的冷臉,也不覺著多羞愧難當。
「今日之事多謝沈公子,修築學堂、免除束脩,甚至還要倒著給我們錢,這是我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其所耗費亦是巨大,是以沈公子亦是天下寒門學子的恩人。」
沈瑞目光微動,面上卻只是嗤笑了一聲:「現下誇讚我兩句,便覺著可以將從其的事情一筆勾銷了?」
說話的是個實誠的,連聲道:「我等絕無此意。」
沈瑞面色稍微好了些,等著聽他的狡辯。
「我等文人,從來都是要明辨善惡、針砭時弊,從前沈公子德行上多有虧欠,我等便不能與之苟同,而今沈公子所行澤被天下,我等也自然要誇讚。這兩件事絕不能混為一談。」
他被同窗拉扯了幾下,都沒停下自己口中的話,似乎是最後才瞧出來沈瑞面色不大對勁,於是有些底氣不足道:「這到底是我等的責任所在……」
周遭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就算遲鈍如他也終於覺出了些不對勁,悄悄閉上了嘴。
片刻後便聽見高台上的人問道:「名字,籍貫。」
「江東贛州人氏,陳方平。」
「考中了?」
這下有些羞愧了:「未能考中……」
沈瑞看著他,哼笑一聲:「我記住了,下次科舉考中的人里若是瞧不見你,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