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某種感應般,他忽而轉頭看向了院子之中,院門兩側斜生而出的枝葉將目光阻隔了大半,只能隱約瞧見沈瑞躺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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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半搭著眼,手在身側摸了摸,意料之中地摸了個空,他輕「嘖」了聲,而後又合上眼繼續睡。
心中倒是輕聲罵了句:小心眼的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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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送去了?」
白琢隔著欄杆看著裡面坐在干稻草之中的陸思衡,只覺著替他委屈。
但聽見他問話,還是悶聲應承道:「送去了,可那沈靖雲原本就是個黑心肝的,更別說而今還裝在我的信封之中送過去。」
「我懷疑我先前罵他那些個他壓根就沒拆開看過,只怕今日這封也是石沉大海。」
他心中實在是替陸思衡感到不值,畢竟先前對那沈靖雲也是夠好了,可陸家而今出事,他非但不管不顧,反而轉頭替明帝做起了事,只怕陸家倒得不夠快似的。
陸思衡面上只是浮現出了一點笑意,他太了解沈瑞,當時的那封信也不過是他在下定決心前的最後一點妄想綺念,實則早在那封信送出去前,他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而今世家均為魚肉,他與沈瑞所用的都不過是斷尾求生的法子,只是後者遠比他更能看清局勢罷了。
他抬頭看向牆壁上高高的窗口,日光從外面泄進來幾分,倒使得即便不點燭火也不至於一片昏暗。
陸思衡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生出些無奈的笑意來,他開口輕聲道:「原也不必叫他瞧見的。」
他知道沈瑞會猜到這封信是他送來的,也知道沈瑞定然不會拆開來看。
這封信只要送出,甚至都不必當真送到沈瑞手中去,便已然是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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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是樹倒猢猻散,而今陸家式微,朝上的各方勢力好像一朝就聞到了味道般,齊齊地將矛頭對準了陸家使勁。
無論是原本便有仇,琢磨著將陸家徹底拉下水的,還是指望著倒下一個,便能分吃些利益的,都頗為使勁。
就連原本依附於陸家的,而今眼見著陸家被抄家,也都紛紛倒戈,不遺餘力地想明帝展示著自己的真心。
可無論朝中的文武百官如何蹦高折騰,明帝卻好似徹底安穩了下來般,只冷眼瞧著他們鬥法。
終於等著底下都吵鬧晚了,才淡淡地說一句:一切等景王謀逆勢力被徹底擊破後再一併論罪。
一時之間,由著眾人心中生出怎樣百般的心思,陸家的處置結果都只能暫時擱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