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遠些,就不大能聽清了。
江尋鶴停頓下腳步,始終憋悶再胸前的那口氣好似才終於稍稍泄出一點,原本這幾天的擔憂都隨著方才的話淪為被擊碎的玉石,縱然從前覺著千般情萬般地難得,自此之後也和瓦礫無異。
他留在江家的人不算少,只是從前估計著老夫人的情面,對於江騫做的那些個噁心事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平白擾了老夫人清靜。
卻不想他這麼些年只是白白地讓殺母仇人過了好些安生日子。
一個管事見了他連忙快步走近聞到:「公子可要去鋪子裡……」
「不,去山上。」
即便方才已經聽到了結果,他也仍然要親自上山去查驗一番,他心中仍然抱著一絲微小的期望。
即便他這麼多年也曾因為江騫告訴他「母親是因著對他多有不喜與不滿才始終不願與他見面」而心生過怨懟,可到了現下才忽然覺著倘若母親還在世,即便永不見他也是好的。
——
山上的道觀很是冷清,即便這會兒天色還正亮著也仍舊沒什麼人——就像是一處為了掩蓋什麼而特意修築的牢籠般。
他身後跟著的僕役頗有眼色地上前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個頭髮半百的道姑過來開門,見了來人有些警惕道:「你們是誰?」
那僕役冷哼一聲:「當真是有趣,你這不是道觀嗎?我們自然是來祈福的。」
那道姑也聽出了他語氣不善,於是一邊說著:「今日不接待外來人」,一邊便要去關門。
誰知卻被那僕役一把攔了下來:「你這道姑好生不講道理,我們東家特地到了你這山上來,如今倒是被你一句話給打發了。」
那僕役故意探頭向裡面看了看,哼笑道:「你這道觀一年吃了江家不知多少供奉,而今也不認人了?」
那老道姑雖然年紀大了些,但耳朵還是好使的,聽著這話便頓時顯出幾分猶豫來,最終還是將門扇打得更開了些:「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那僕役回頭看了眼江尋鶴,而後清了清嗓子道:「我們是奉了家主的命令,來接主母回家的。」
誰知那老道姑聞言卻好似當真相信了般讓開了身子:「原來是來接江夫人的,夫人就住在後面,平日裡從不出來走動,也不許我們過去,你們要是去接人,便自己過去吧。」
江尋鶴心中的希望在聽完老道姑的話後徹底消散了,他腕子上的紅瑪瑙墜子被他解了下來,此刻就在他掌心中緊握著,凹凸不平的紋樣硌得人生疼,可他卻恍然未覺般,只是看著眼前有些破敗的山門怔神。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一路忍著冷水刺骨,頂著隨時能將他衝垮的江流終於一步步涉水而至時,才恍然發現那處他尋了不知多少年的亭子,早已經被拆解開,充作取暖的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