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鈞南的一隻腿搭在鄭毅文的腿上,前一秒說著話,後一秒人就沒聲了。鄭毅文的手臂環繞著他的肩膀,突然間周鈞南的身體猛地顫抖一下,他睜開眼睛,帶著朦朧睡意說:「……走樓梯,踩空了……」
「你太困了吧。」鄭毅文摸了摸他的臉頰,把周鈞南放在床上,給他拉好被子,「你快睡。」
「嗯。」周鈞南艱難地定了四五個鬧鐘,沒怎麼和鄭毅文說話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電腦屏幕的點點螢光照亮鄭毅文的眼睛,他盯著周鈞南看了一會兒,俯身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臉頰,然後抬手關上了燈。
冷空氣南下。
鄭毅文最近終於穿上了外套,去哪兒都不再是短袖了。他又攢了一些錢,現在他有十萬多。金陽和林娜教鄭毅文買了理財,只留下幾千塊錢放在身上零用。
快遞行業人員變動很大,當初夏天時和鄭毅文一起在那間辦公室里入職的人,如今也走得七七八八。有些是吃不了苦,有些是跟顧客鬧了矛盾,有些則是突然離開的,工資都沒要。
小師傅和楊海都還在,鄭毅文經常和他們吃午飯。
鄭毅文在舊書攤上找到一本英語課本,送完快遞後他偶爾也會蹲在安靜的角落裡看書。
……看不懂。
鄭毅文絕望地撓頭,覺得書裡面的字母都好陌生。小師傅跑過來看鄭毅文在做什麼,愣了一會兒笑道:「你要高考啊?」
鄭毅文沒說話。
小師傅說:「你想學什麼專業?英語嗎?」
鄭毅文搖了搖頭,說:「不是,隨便看看。」
冷風呼呼地吹過,小師傅坐在他的愛車座位上,刷著手機哼著歌,知道鄭毅文想偷偷學習,也就不再多問。鄭毅文卻在這時候忽然想起來——楊悠樂就是學英語的,以前姐姐寫論文寫得很頭疼。
鄭毅文覺得這一年過得特別漫長。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發生了太多他沒想過的事兒。邁入二十歲後,他所經歷的一切要比前面十幾年加起來都要多。他變得有些沉默,當然,可能他之前說的也不太多。
「欸。」小師傅喊道,「鄭毅文,抽菸。」
他習慣性地給鄭毅文遞了一根煙,鄭毅文每回都沒拒絕,但每回都交給了周鈞南。可他現在不能給他了,因為在那個教堂的門前,周鈞南面前的地上菸頭遍地。
鄭毅文閉上眼睛。
楊悠樂的聲音又響起來,她說:「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啊,鄭毅文,不然……啪,人會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