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魚心頭一緊,暗忖果然如此。
千年前,氏族林立,氏族侍奉神靈,神靈則庇護人間,每一個氏族都有他們侍奉的神靈。
正是神靈的庇護,人間方享太平。
「……那些氏族怎麼沒有挽回他們的神靈?只是神靈消亡乃為天意,縱使是神靈,亦無可奈何。」阿婆說到這裡,那雙依然清明的眼睛裡,終於克制不住露出悲傷之色。
沒有氏族會面對他們侍奉的神靈消亡時無動於衷。
季魚失神地看著她,喃喃地問:「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難道真的沒有氏族能挽回他們的神靈嗎?
「阿魚!」阿婆厲聲道,「你想做什麼?」
她非常清楚這孩子的性子,如果不是發現什麼,不會來問她這些事。
難道她……
季魚一臉無辜地看她,「阿婆,我沒做什麼呀,我就只是好奇。」
她死咬著自己就是好奇,坦然地面對阿婆凌厲的審視,只有縮在袖子裡的手心沁出了汗漬,一片濕濡。
好半晌,阿婆緩和了目光,柔聲道:「少主,這世間種種自有規律,不是人力能改變的,縱使是神也是無能為力,何況是人。」
阿婆語重心長地叮囑:「你千萬別做什麼傻事。」
季魚嘴裡應了一聲。
等阿婆離開,她回了神屋。
看到立於院子裡的巫神花樹下的神靈,她的雙眼一亮,蹬蹬蹬地跑過去,拉住祂的袖子。
神靈凝望天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然後接了一片從枝頭落下來的巫神花遞給她。
季魚喜滋滋地接過放到荷包里,笑著說:「謝謝神主大人。」
接著她喋喋不休地和神靈說自己去問阿婆千年前的神靈往事,阿婆還嚴厲地罵她一頓,讓她太委屈了,她現在好傷心。
神靈默默地聽著,初春料峭的寒氣中,一道輕輕的呵聲響起。
季魚的聲音截然而止。
她抬起頭,瞠目結舌地看祂,「神主大人,您剛才笑了?您是在嘲笑我嗎?」
神靈不語。
季魚大著膽子,撥開巫神帽上的冕旒,露出神靈的面容,仔細端詳祂的臉。
神靈的神態清淡、悠逸,平和地看著她。
沒抓到神靈笑她的證明,她有些悻悻的,委屈地說:「您怎麼能笑我呢?我這麼做,還不是……」
她突然閉上嘴。
季魚反省自己,挽留神靈是她的願望,她並不想讓神靈知道這事。
可是神靈無處不在,這些日子她做了什麼,只怕神靈一清二楚。
「不必如此!」神靈開口,飄渺的聲音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溫和,「神靈消亡是天意,不可強求。」
季魚卻憤怒起來,「如果我想強求呢?!」她哀求地看著祂,「請您告訴我,有什麼辦法能讓您留下來?我不想讓您進入暗淵,您是神靈,您不應該是……」
不應該是暗淵裡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