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告訴奴婢,太醫方才都說了什麼?」
「這身子啊,終究是奴婢自己的。它出了什麼事,奴婢自己總有權利知道的,家主說是不是?不管有什麼,家主也別瞞著奴婢,好麼?」
雲毓只有長長的睫毛尖兒微微顫動了幾下,卻很快就又重新穩住。
「你沒事。」他耐心地將湯匙又送到春芽嘴邊,「他說了只是皮外傷。可畢竟女子都愛美,這點皮外傷也得用心將養著,才能不落下疤痕。」
春芽自然不信,隔著藥碗定定凝視雲毓,想要從他神色間尋著端倪。
「……太醫只是說這個?那又何必要帶家主避出去,難道不是怕奴婢聽見?」
雲毓依舊平靜如水,「女子都愛美,這傷若調理不周有可能會留下疤痕,他自然是怕你聽見這個會擔心。」
春芽知道這會子從雲毓嘴裡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了,只得暫時點頭,「原來如此。其實王太醫多慮了,奴婢其實沒那麼怕留疤。」
從小到大,美貌帶給她的沒有榮耀,沒有便利,反倒是重重的災難。
她甚至想過,若她沒有這樣一副美貌,那是不是當初牙婆子就算買了她,也不會將她培養成揚州瘦馬。可能只讓她成為一個普通的丫鬟,那她這一生便也至少會平靜了許多。
「先喝藥。」雲毓再度溫柔卻又堅定地將湯匙送到了她嘴邊。
春芽這次乖乖張開嘴,將藥湯咽下,卻還是微微皺了皺眉,「藥味竟這樣淡。更像是茶,倒不像治病的藥了。」
她鼻子靈,又吃過了王太醫開過的許多副藥,對王太醫的風格已經熟悉,所以能一下子就辨別出這次的藥與往日不同。
雲毓面上依舊平靜得看不出什麼,「終究是皮外傷,所以藥的分量便也輕。王太醫說,你只需小心養著,別沾水,就也並無大礙。」
他當然不能叫她知道,因為知道她懷了身孕,這藥便不能再輕易用。如今他給她吃的藥,都是分量最輕,確保不會傷到胎兒的。
春芽便趁機道,「既然這傷也沒什麼要緊的……家主,那奴婢離開侯府後,也可以自己調養。」
她繼續堅持之前的請求。雲毓眼波一顫,「再輕的傷也是傷。先養好這傷再說!」
春芽還想堅持,綠痕忽然急匆匆從外面進來,輕聲說,「三爺來了。」
雲毓便是一皺眉。
春芽也跟著心下一跳。
這幾天雲晏忙著扶蕭狐若登基,又要親自帶人肅清京中蕭凜的舊勢力,穩定京中,所以他一直都沒回侯府來。
他今日竟然回來了,而且來見家主……不知道是為何事。
雲毓放下藥碗,「跟他說,我在誦經入定,此時不便相見,叫他先回去,暫時等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我自去見他。」
綠痕面露為難,「三爺就在門外……三爺說,要麼家主現在就出門見他;要麼,他自己進門來見家主。」
雲毓漠然垂眸,伸手拽過被子來替春芽蓋上。
他壓抑著,終究還是忍不住伸手,將掌心在春芽面上輕輕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