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姑娘還放低了身段,說既然是借了書,就不會不好好存著,定是愛惜的,不叫少缺一頁,那二月卻道,倒不是這麼個理,說這書也有書氣,叫不乾淨的人看了,自然也就不乾淨了。」
「這不就是明著罵人麼!」
憐兒這時望了一眼姝煙,能看出姑娘的氣惱。
不過姝煙作為一個姑娘和二月那個丫鬟置氣是有失體面的,所以這罵罵咧咧的話必得由她這個丫鬟出口,便替自家姑娘有多髒是多髒地罵了好幾句。
到連蘇遮月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她才緩了一口氣,繼續道,
「等我們出門時,還和身旁的小丫鬟說什麼,『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懂就不要裝懂,沒這個天分,就是借了去看也是睜眼瞎,以為這詩詞是誰都能讀的麼?』」
蘇遮月聽到這兒全明白了。
不過她想那天芷姑娘倒是未必這么小心眼,怕是二月因上回薰香的事和她們結了梁子,尋著這個機會來發泄呢。
但偏偏正是戳到了姝煙的痛處。
這時嘆息一聲,托憐兒將桌上已冷掉的甜羹再熱一熱。
自己又從箱櫃裡尋摸了一番,翻出一本唐詩選來,這個書是姝煙的舊書,不過許是從前被壓過桌角,破損了不少,正是這一遭搬家才被蘇遮月見著。
她拿過去給姝煙時,連姝煙自己都忘了還有這個,一時愣了下。
想了好一刻才記起來,貌似是初時入閣時一律都發的。
蘇遮月把上面的褶皺攤平了些,遞上去道:「姐姐別生氣,我想真有學識之人,定不是這般鄙俗的,想那邱大爺也是書香門第,應有這個心胸,姐姐就讀這個,若有不懂,再與他問。」
姝煙翻了幾頁,她其實就讀的懂幾首十分淺白的,像詠柳之類,讀什麼二月春風似剪刀,也不覺得寫的怎麼好。
卻說好好的風比成剪刀幹什麼,怪煞風景的,聽了蘇遮月的抬頭問:「那不是顯得我太笨了,萬一問差了,被嫌棄了可怎麼辦?」
她也不覺得自己笨,浮雲閣里精明算計,她自認不輸誰,但在這讀書一道上真是一籌莫展。
蘇遮月也說不出什麼保證的話,只安慰她道:「我想不會的。」
她從前見過李祁的同窗,有一些也是像這位邱灃一般是有家學傳承,並不似李祁那般是家境貧寒只靠科舉的,也是奇怪,這些家裡世代書香的並不見如何凌視旁人,反倒是李祁,那時就有些嫌棄不通文墨的粗人,總會與她背後編排說道。
只是蘇遮月那時滿心是他,並不以為意,如今想來,興許這裡就足見人品高低了。人以什麼得勢,就會將那東西捧得高高的,好似只有這樣才能顯得他自己與眾不同。
蘇遮月只盼那位邱大爺不要是李祁那樣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