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當即便展顏一笑,將蘇遮月扶坐下:「哎喲,我的好姑娘,我方才不過與你開玩笑的,你只管在這兒放心住下,不收你半分銀子。」
她說著便要把手裡的銀子退給蘇遮月。
但蘇遮月被她一會兒紅臉,一會兒白臉給弄怕了,而且人情是人情,銀子是銀子:「這是我的房錢,您一定收下。」
張氏見她執著,便也收了回來。
這時外頭天色大亮,蘇遮月看著時辰也不早了,便收拾了一番打算去紅袖招,張氏也沒離開,殷勤地說也要過去坐坐。
便是同一條路,蘇遮月也撇不開她,只能和她一道去了。
白日裡的紅袖招的確冷清,往常來這兒吃茶的不過周圍一圈干苦差的人,這個時辰大多都在外頭忙活,大抵要午時或晚間,才會到紅袖招來坐坐。
錢寡婦見蘇遮月和張氏一道來了,笑著過來挽了蘇遮月的手臂道:「我今日又尋了一架好琴,你去試試,一定能比昨日彈的更好。」
昨天那琴是壓箱底的破爛貨,她自己都嫌寒磣,但見蘇遮月琴藝那麼好,用那樣的琴實在糟蹋,於是便想著出點銀子,索性租一把更好的來。
張氏聽了也笑:「你這個吝嗇鬼竟然能花錢了。」
錢寡婦的吝嗇名聲是出了名的,要讓她心甘情願的出錢,蘇遮月這琴藝只怕是不簡單。
果然,蘇遮月在雅座上撥琴一曲,張氏縱然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也被她的琴聲聽怔住了。
蘇遮月昨天回去時默默冥想了好些曲子,今日這一曲彈的便是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張氏膝下有一個兒子,是她花了好一筆錢送到京郊南山上的長岳書院讀書,那是唯一能讓商賈人家的孩子讀書的書院。
錢寡婦原先也有一個兒子,但早早地得病去了,如今都記不起那巴掌大的小臉蛋了。
這時兩個人在旁邊坐著,聽著這個曲子,本來還帶著笑顏的臉,默默都沉了下來。
等到蘇遮月彈完,錢寡婦一甩袖子遮去眼淚,笑道:「盡彈的這些傷心的曲子,你再彈下去,我這紅袖招只怕都沒人來了。」
她剛一說罷,外頭突然傳來夥計的聲音,
「誒誒,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這麼沒有禮數!趕快出去!」
第124章 攀親
也不知哪冒出來的一個兩三歲大的小毛孩,好似從泥潭裡滾了一圈一般,渾身上下的衣裳上全是污泥點子,遮得臉兒都不見了。
夥計一見他便篤定是外城人帶進來的野娃娃。
若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身旁沒個三五個丫鬟照料是不可能的,便是出行也只會腳不沾地地坐在轎子裡,來來往往都在南城那片整修齊整的街市,根本不會來到他們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